霍巡低头翻自己的记录册:“女士你好,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办理好入住,胥莹在三楼最好的房间,享有最大的露台,站在露台上,能看见晓嘎山全貌,与另一边连接碧蓝天空的宁沽措。
但她瘦弱的样子,和那个硕大的行李箱形成鲜明对比——注定是没办法把行李弄上三楼的。
“厨房叫我,客人的行李帮我搬一下。”
席志业似乎已经习惯了帮霍巡当服务员,转身,提起胥莹的行李箱和画箱踏上楼梯:“跟我来吧。”
……
“cut!”关澈伸着脖子高声叫了一句,招呼三位演员过来看监视器。
一般来说导演决定这条用不用,重拍还是保一条之类的。现在不一样,演员要自己看状态、环境、氛围、台词、穿帮,自己决定用不用。
“再来一遍吧,我觉得我最后缺一个撩起帽子看人的动作,和男主角缺了第一眼的交流。”胥莹说。
席志业琢磨了会儿:“要不你进门放好行李箱之后,直接把帽子摘了吧,一般来说进入Yin凉地方的第一反应都是先摘帽子透透气。”
胥莹却不赞同他的想法,说女主角是很注重自己形象管理的,不然也不可能仪态这么好,还穿着红裙子,帽子取下来会勾乱头发,她会选择回房间取;另外也要在形象上反映她的一些心理变化。
席志业对感情的理解有点直男式,平时演的话剧类型也多是大型史诗类的。
胥莹解释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了开头这个眼神的重要性,同意了胥莹的演法。
他们重新再来了一条,这一次胥莹在他弯腰帮自己提行李箱的时候,撩起帽檐挑起秀眉看了他一眼。
二人目光相接。
随后席志业平淡地收回视线,转身上楼,念出那句“跟我来吧”的台词。
他们再次确认这个片段,又再保了一条,才算过了。
胥莹他们上楼之后,一楼大厅的人员就少了很多——胥莹、席志业组的摄影团队跟着上楼去拍摄席志业检查她的房间,确认上任住客不是什么留下隐藏摄像头的奇怪变态,顺祝她旅途愉快。
他们的初见剧情并不在霍巡与关图南的故事线里,上面拍摄的时候,下面也立马铺开剧情——
三巡客栈最大的那扇窗户下面有一张像吧台似的高桌子,很窄,高脚木凳。霍巡从前台一个怀抱粗的密封红陶酒缸里接了一杯酒,端着坐到了那里,他撑着头看着,他的面前摆着一摞空白的稿纸,一支墨绿色的钢笔斜斜地压在上面。
西斜的阳光照进他的瞳孔,像是汉白玉与琥珀以某种极为繁复Jing妙的组合而成的艺术品。
大厅空无一人。
其实这才是三巡客栈白天的常态。
这里偏僻,客流量本来就少,加之旅客白天都会出去,不会待在旅馆里躺尸,所以这里的夜晚远比白天热闹。
霍巡饮了三口,将目光从主峰山巅收回来,旋开钢笔的盖子,金色的铱金笔尖和阳光同辉。他在首行写下几个字:《巨峰消亡记》。
随后他又立马划掉,在下一行同样的位置写:《生命:投入晚林》。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下楼的动静,霍巡的思路被打断,将钢笔放下,并随手从底下抽了一张纸,盖住顶上这张。
下来的人是席志业。
“撂我上去给客人提东西,自己在下面喝上了?”席志业走到他身旁坐下,“楼上那女客人说房间里缺一束花,问能不能帮她买一束玫瑰,记在房费里。”
“上哪找玫瑰去。”霍巡笑了一声,“从后门出去三百米远有一亩地的格桑,我种的,她要是喜欢可以自己采。”
席志业荒唐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让我去说啊,真拿我当你服务员了?”
“行行行,席哥,席站长,我去说我去说。”霍巡刻意把站长两个字拉长了音调,还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嘴上这样说,但屁股是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反而问,“怎么着,你也来一杯?”
“改天吧,今天还有事儿。”席志业拒绝。
“有事儿你不赶紧去,这都快天黑了。”霍巡又吐槽了他一句,随即露出一副他惯有的八卦的表情,低声询问,“难道是晚上的活儿,最近盗猎的这么猖獗?”
“不是。”席志业反而朝着晓嘎山一指,“昨天接到个电话,有个探险团队在主峰拍到了疑似新物种,和我约在这里见面,看一下照片。”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六点了,应该快来了。这种探险的把日程和时间都卡得很准。”
席志业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三声不大不小的敲门声,一个浑身脏如流浪汉、全副武装防晒的年轻男人站在他们客栈门外,询问:“请问席站长在这里吗?”
“我是。”席志业连忙起身走到他面前,“您就是刘挚先生吧。”
“不是的,刘院他们还有别的事情,照片的拍摄者是我,我来和您接洽。”年轻男人掀掉连着防晒面罩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