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连帽衫,帽子罩住他的脑袋,额前蹿出几缕黑色短发,活脱脱一个不干正经事儿的夜行人。
低矮的路灯在他身后打下柔和的光影,比舞台上的聚光灯要暗上许多,却足以聚焦他隐没在黑色连帽衫下出色的五官。
唐瑶心里头的那点儿好不容易搁下的非分之想,被他指间的一抹猩红迅速引燃,如烈焰心火,熊熊燃烧。
在季弟弟这儿吃的瘪多了,唐瑶早已熟稔于自己找乐趣,并不忘调戏他一句:“不管有几个好弟弟,姐姐我这心里头最爱的,还是季弟弟你啊。”
季岑掐了烟,伸手拉了下帽子。
脑袋左右活动了两下,才彻底从帽子下钻出来,扯去身上一点儿属于夜晚的懒劲儿:“是吗?”
不屑的语气,散漫的笑容,直击季弟弟此刻的真情实感。
——我信你个鬼。
“最爱?”
季岑站起身,双手仍撑在身后的大理石台面上,懒懒地动动脖子,眯起狭长的眸:“姐姐心里头,这最爱是多爱?”
瞧瞧,季弟弟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对爱不爱这事儿刨根问底儿的?
这不是难为姐姐吗?
唐瑶嘴唇张了张,试图说些违心话来。最终却只是模棱两可儿、顺带着又口头调戏了季弟弟一番:“最爱嘛,差不多就是爱你爱到想和你结婚的那个程度咯。”
“行啊。”
季岑仍是那股子闲散样儿:“那结呗。”
季弟弟一反常态的应允,让唐瑶惊讶地瞪圆了眼。
幸福来得太突然。猝不及防。
让人久久不能回神。
以至于她被季弟弟送上回家的计程车时,还以为是要去快乐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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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唐瑶真正回过神来,明白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寂静的深夜,除了厨房的冰箱在嗡嗡运作之外,耳边就只回荡着季弟弟惑乱女人心的低沉嗓音:“明天下午四点,民政局见。”
以及,她拎着季弟弟连帽衫帽子,试图压他一头的气势:“那你记得穿帅一点儿。”
凌晨三点的冷水泼脸,足够令人清醒。
但唐瑶还是不敢相信。
季弟弟答应做她老公了?
直到,十三个小时后——
唐瑶梦游般地和季弟弟领了结婚证,两个人的名字对称而工整地印刷在烫手的结婚证书上。
她看到结婚证上两串一模一样的出生日期,去质问人如其名,又蠢又愚的褚愚,究竟是哪里刺探来的虚假军情?
才发现,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乌龙。
季弟弟,他不是弟弟。
所谓应届毕业生,居然是硕士毕业生。
而且还是老牌常春藤名校毕业生。
恐怕,唐朝面馆这座小庙,难屈其尊。
但也不一定。
他现在不也就一售后?钱赚得也不多。可比不上面馆每天的入账流水香。
兴许,他愿意接手面管呢?
就算不愿意,那她也能用她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到他愿意。
唐瑶怀揣着一点儿侥幸,睡去。
并无新婚第一夜独守空房的黯淡。
而弟弟,不是。
老公,一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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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唐瑶揭盲盒般地掀开遮光窗帘。
是整个六月里,难得的好晴天。
她昨夜做梦的时候,好好想了一下。
季岑既然已经是她老公了,那么他就不能在外游荡一整夜,而不向她汇报行踪。
已婚的人,哪有那么多的自由?
她家又不是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为人夫,就得有为人夫的自觉。
唐瑶这么想着,一个早晨就过去了。
她拿杯子去茶水间撕包速溶咖啡喝时,脑袋里装的仍旧是,如何才能管理好不听话的老公?
唐瑶低着脑袋走路,眉头紧锁。
开水冲调机旁边,供员工休息聊天的沙发上坐着个人,腿抻得又直又长,挡住了她的去路。
绕一绕也是能过的。
但唐瑶一大早被她那夜不归宿的死鬼老公搞得心烦,这会儿只瞪着那双横冲直撞的长腿,语气不悦:“帅哥”。
她原本是想说,帅哥,让一让啊。
但可能是气急攻心吧,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帅哥,浪一浪啊。”
帅哥,浪一浪。
浪一浪啊!
这大清早的,唐瑶顿感人没了。
她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或者被刚才那口水噎死,都行。
见那双好看的腿并没有挪动的意思,唐瑶决定吃点儿亏,就绕一绕吧。
总比抬起头来,盯着那人脸再说一遍,你浪一浪啊,要不那么让人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