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觉得有花开在自己心尖。
远处刮来一阵风，水面卷起一层绵密的波纹，撞在礁石边缘，“唰”一声绽开一朵朵白色的浪花，溅起雪一样的碎沫，三两滴落在两个人脸上。
宋念的心跳变得非常乱、非常响，一时间百味陈杂，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宋念摇摇头。
他发出一声哽咽，季斯年伸手一摸，发现全是凉浸浸的眼泪。
季斯年认真地听着，没有反驳：“嗯。还有吗？”
宋念重申，双脚在季斯年怀里轻轻踢了一下。
真的吗？
宋念吸了吸鼻子，强撑着的硬气终于维持不下去。
季斯年扫了一眼自己沾满淤泥的鞋底和不停滴水的裤脚，发现此时自己也算不上体面。
季斯年沉默片刻，开口问他：“哪怕我标记了你，和其他人结婚，你也觉得没关系？”
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从Omega眼眶里坠下，季斯年看着，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抬头望向天边，一波较强的电磁波撒来，让天空在一瞬间变得明亮几分。
季斯年一点一点接近，呼出的热气扑在宋念脸上，像一个温柔的吻。
宋念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随时要蹦出胸膛。他的脸挨在季斯年的胸膛上，耳畔的心跳声恍若擂鼓，一下接着一下。他开心到了极点，又突然难过到了极点，局促到了极点。
绿色的宝石折射出炫目的光彩，他伸出手，一点点接近，在距离咫尺之遥的时候，又迟疑了。胆小不敢去碰，生怕这是一场梦，一不小心就会醒来。
然后被一把抓住。
“我不知道，”宋念在他询问之前开口，一边说一边抹泪，“我一直很糟糕，你很好，我害怕。”
宋念的睫毛抖了一下，脸颊浮起一层鲜活的血色，不依他：“坐上来，抱我。”
“但是远远看上去，它很美，所以早在人类被拘束在一颗行星上的时代开始，我们就通常用月亮来指代Omega，不管月亮本身如何，月亮就是月亮。”
“你也不能这么霸道，只允许人喜欢小月亮。”他捏着宋念的下巴，强迫对方抬起头，笑着冲他眨眨眼：“我就喜欢会骗人的小呆老鼠，不可以吗？”
一百八十线荒凉而贫瘠的星球，随时可能来到的电磁风暴，满目荒凉的场景。
宋念鼻子一酸，眼圈隐隐泛红，还是孤注一掷地继续道：“我什么都没有，家庭条件也很糟糕。你爸爸燕池、还有季上将他们不会喜欢我的。你要是找别人，也许会有更好的前途，更——”
宋念的拳头捏紧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直视着alpha的眼睛：“你真的要和我结婚吗？我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种小月亮。”
宋念的心惶恐起来，神色也控制不住的慌乱。
“月亮没有你好，月亮不会自己蹿到我怀里来。”
“别闹。”
“都这时候了，你才来说这个。”季斯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宋念，“你见过月亮吗？我是指摇篮星旁边、最开始的那一颗。”
他悬在半空中的手一点点往回缩。
宋念呆呆地转头，看到alpha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
褶皱，被一床小毯子巴巴裹着，低头望着澹澹的水面。
“怎么了，”季斯年有点紧张地换了一口气，表情也不太自然，“是哪里做的不对吗？我，也是第一次，没有经验——”
“我知道。”季斯年啧了一声，紧绷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
宋念扯住了他：“别。”
“念念，宋念。”季斯年紧紧抱着人，把戒指递到宋念面前，“我们结婚吧。”
季斯年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把Omega抱到怀里，蹭过他光洁柔软的皮肤，抓住了宋念的手。
满天的星星。
他钝钝的，因为难以置信，大脑一片空白。
“念念，”季斯年莫名其妙地笑起来，用一种极其柔和的目光看向Omega，“宋念。”
“可我不是小月亮。”
他帮宋念擦了擦眼泪，看向
那种远在天边、干干净净的小月亮。
季斯年的声调有些奇怪：“我曾经觉得人生的重要时刻必定充满了仪式感，满斥着鲜花和祝福，可是现在——”
“但是我实在等不了了。”季斯年继续，打开盖子，亮出两枚金色拖底、缀着绿色宝石的戒指，一边就要半跪到水里去。
“我见过。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环形山，堆放满了大航海时代残留的遗迹，灰黄色的矿土，很丑。”
他想，等到季斯年笑着回答他“是真的”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出了声。
alpha略做停顿。宋念随着他的视线往四周看，脸颊上的酒窝陷下去，也跟着笑了起来。
意料之外，又理所当然。
乱糟糟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