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楚旻煕说一件最后悔的事,那一定是遇到沈晴。
自从来到宿英峰,楚旻煕的性格越来越沉默。想他曾经也是辉煌一时的太子,竟沦落至此,怎不叫人失魂落魄。但旻熙不仅仅是沉默,他的眼神里,时常带着点Yin鸷酷烈。
跟萧甯和好后,他跟萧甯终于变得亲密无间,同吃同睡,同喝同拉,连茅厕坑位都要抢同一个。不得不说,天真可爱的萧甯让他Yin毒的性格改善了很多。
然而好景不长,楚旻渊登基快满五月时,竟下旨诛杀萧氏九族,原本风光至极的萧家瞬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萧府一夜沦陷,上上下下五百余条人命就此殒灭,连一个影子都没留下。幸而鬼车谷自楚改换年号以来,人人自危,隔绝于宿英峰巅不敢出,否则萧甯恐怕早就保不住。
但楚旻煕渐渐意识到,呆在宿英峰绝非长久之计。鬼车内部有许多萧家死士,在习武场练功时,常常听到些要戕害萧家余孽,回朝邀功的风声。而他一直照顾着的这位,岂不更是众矢之的?只是碍于魏相之面,加上鬼车内部有从小对自己很好的伯父重光做靠山,众人还不敢怎么得罪他这个废太子和萧甯。
坐上那皇位的本该是他,而害他到如今地步的,却是自己的亲弟弟楚旻渊。他恨极了这个与他血脉相亲的人,如不能一雪前耻,他此生不瞑目。
楚旻渊,我势必卷土重来,为母后、为萧家报仇雪恨!
于是他唤上甯儿,每日加强练武,希冀着有一日能自保。
可那萧甯根本不知疾苦,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拿了两下兵器便不住叫唤“手酸手疼”,让楚旻渊恨不成器。
终于,在萧甯又一次偷懒的时候,他忍不住呵斥:“萧甯,你知不知道,萧家被灭了!”
他本不想说这话打击年幼的甯儿,然而对方竟完全不懂他话中何意,反问:“不是早就没了吗?”伸手要去拿枣儿,似乎毫不在意。
楚旻煕气上心头,愤懑拍掉他伸过来的手,把萧甯痛得委屈极了:“你不知道被灭全族是什么滋味?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复仇吗?!”
“熙哥哥,你把甯儿打疼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萧甯好久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怯怯地撇撇嘴,捂着小手。
楚旻煕恨他不争气,一把撵过来按住他双肩,怒声道:“萧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不忠不孝的败类!”
然后萧甯就哭了起来:“呜哇哇……甯儿不是败类……甯儿本来就不知道,被灭……全族是什么感觉……”
好,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让你亲眼目睹一次,被灭全族,是什么场面。
于是,他暗自心生一计。
没想到这一计,竟成他终生遗悔。
“熙哥哥,我不练了,好累!”这天,萧甯正嘟囔嘴嚷嚷着要罢工。
时维八月,秋意正浓,却丝毫没有转凉的意思,楚旻煕舞剑舞得满脖满额的汗水,萧甯滴汗未流就抛下了剑,端着凉水跑过来给熙哥哥擦汗。
旻熙见他殷勤的小模样,嘴上自然舍不得责骂,但心里却隐隐地担忧。
“乖阿甯,待会哥哥带你下山去玩吧。”
阿甯随即手舞足蹈:“好哇好哇,下山喽!”开心得铜盆子都忘了端。
楚旻煕攒了些银两,早就买通了一位谷中杀手,要他做一场戏。
虽是戏,却也是假戏真做。
他牵着萧甯走了许久,走到太阳快下山,才来到山脚的村落。村子里人不多,原是萧家大发慈悲接济的一些难民,知道萧家遇了难,不敢恩将仇报,与外界鲜少交流,大家都是自食其力,日子过得倒也安稳惬意。
他一早就瞧见村子最里边住着的那户人家,与周围最少来往,且住得偏远,方便下手。他的要求,是让杀手杀了他全家,一个活口不留。
而他要做的,就是假装不经意,让萧甯看到这一切。
萧甯好几个月没回过繁华的建阳,村子里人虽不多,正值黄昏收工之时,大家都提着锄头工具之类往回赶,却也十分温馨。
最里边的那户人家是个猎户,楚旻煕眼瞧着那猎人背上扛着野猪rou,老老实实进了屋。
这厢萧甯还缠着他要馍馍吃,楚旻煕自然掏钱买了,只不过说着烫手一直拿在嘴边吹,走到那家墙边,“不小心”一丢,抛落在地上,正好对上墙上破洞处,将里面看了个全。
甯儿弯了腰要去捡馍馍,却被楚旻煕拍了拍肩,示意他看墙洞里。萧甯天真无邪又好奇心重,便乖乖听他的话把眼睛往墙洞里放,只见一个黑衣人闪身下了房檐,家主正在外面晾着猪rou,那黑衣人亮刀一劈,猎人惨叫一声,向地上摔去,鲜血混着肠子肚水流了满地。
萧甯从没见过杀人,吓得瞳孔骤缩,惊恐万分,连忙想要闭眼别过头,却被楚旻煕两只手狠狠掐住不让他动。
萧甯吓得要闭上眼,眼泪滚烫,颤着声:“熙哥哥,甯儿不要看了!不要给甯儿看了!”
楚旻煕哪里肯放,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