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Anne在装饰圣诞树,在抽屉里找剪刀的时候发现了一张我和Gio的照片。就在那棵三米多高的绣球花旁边,我们在烧烤。Gio跳在我背上,搂着我的脖子,一只手高举着烧烤钳。我对着镜头时表情控制能力一向不怎么好,所以看上去笑得很傻。
这是一张很棒的照片。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照过这张照片。
我们的确在院子里有过很多次烧烤,但是我对合照毫无印象。
“就是那次啦,我也可说不清了,”Anne背对着我,把彩球挂到树上,“……你们般配极了不是吗?”
我耸耸肩。好吧,反正我对自己的记忆能力也不大自信。
当然,我也没有得以进一步询问Anne,因为Gio破水了。
Anne在厅里铺了好几层垫子,把最柔软的枕头在上面叠成了小山。
Gio整个人扑在上面,痛得恹恹的。
他只穿了一件T恤,下身赤裸着,Anne带着消毒手套,托着他的腰,拇指摁在他腰窝的地方揉捏。他低垂的肚子压在枕头上,随着宫缩可以看出形状的变化。
厅里的温度被调得很高,我捏着水杯躺在他旁边,满身大汗。我摸摸他汗津津的小臂,他呜咽着叫了我一声西池。我把水送到他嘴边,喂他喝一口,然后自己口干舌燥地也喝了一口。这太难熬了。
当午夜的钟声响起来的时候,我的脑袋更加昏沉了。
Gio金褐色的头发shi哒哒地粘在他脸上,他疼得双颊通红,在钟声安静下去后,皱着眉挤出笑容,“圣诞快乐,西池。”
“圣诞快乐,Gio,”我让我们额头相抵,用鼻音浓重的嘶哑声音又说了一次,“圣诞快乐,亲爱的。”
Anne眼睛里闪着泪花,她看着我说 ,“圣诞快乐,我的孩子。”
“再加把劲,就好了,就好了。”Anne压着Gio的腰,重复着已经重复好几遍的话。
Gio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臂,他把头抵在枕头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仰面躺倒,孩子,”Anne忽然拉起Gio帮他翻了个身,把他的腿曲起抬高,她的声音变得很严肃,“听话,别用力。”
“怎么了?”或许是温度太高缺氧的原因,我的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
这种姿势显然让Gio更加痛苦,而别用力这种不近情理的要求太过困难,他咬着牙,发颤地急促呼吸着。我紧张地按着他的肩膀,他无暇理会我,我看见厅里彩灯的碎光在他含着泪水的眼里模糊着。
“……嗯,脐带先露……好的,请马上,谢谢。”
Anne打电话的时候一只手扔牢牢压着Gio的腿,她看着Gio身下,“没事的,孩子,救护车马上到。”
我不太理解她刚刚电话的内容,脑子里一片空白。
而后我的记忆里只剩下刺耳的车鸣,医院里刺目的灯光和彻骨的寒意。
当手术室大门缓缓合上的时候,我感觉到Anne抚摸着我的肩膀,“西池,别担心。”
第六章
从布雷斯特回巴黎的火车上,我抱着小小的西子给他喂nai。
“她不吃了,她饱了吗?”
“估计是,她第一次旅行,还没适应呢。”Gio笑着把nai瓶接过去。
我把西子搂起来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可以看到车窗外面,“你看,我们在火车上哦。”
“等会你别……”
Gio的提醒没有来得及,因为西子瘪瘪嘴,小小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就把nai吐了我一身,接着哇哇大哭起来。
“哦,我的错,我又忘记了。”我吐舌头,赶紧哄她,“对不起对不起,西子。”
“我来抱她,你去卫生间换件衣服。”
“算了,也正好该换尿布了,我带她一起吧。”我舍不得放手,拿了衣服和尿不shi站起来。
正好车子到了一个站,上来的某个乘客和我肩膀撞了一下。
“对不起,哦,你女儿可真漂亮。”
“谢谢。”
“哈,我坐在你对面。”乘客指指我刚离开的座位。
“真巧,希望你能和我们聊得愉快。”我笑着看向座位上的Gio。
乘客疑惑地看向空空的座位,耸耸肩,放下背包时不小心把桌上的一本书带落了下去。
那是一本灰色封面的书,封皮上画着一个简单的穿着大衣撑伞的女子背影,书名在正中间,“Le premier jour”——“第一天”。
乘客蹲下来把书捡起,里面夹的一张纸片从书页里掉落出来。是两个男人的合照,黑发男人趴在金发男人膝上,脸贴着他的肚子做出亲吻的样子。金发男人两只手捏着一张B超影像笑得灿烂。
非常甜蜜的一张合照。
乘客不由笑了笑,把照片夹回书里,放在桌子上的nai瓶旁边。
“嗯,快到巴黎了,明天就回来,”我把西子放在婴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