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觉得没有必要拿这种小事来打扰自家夫君的,可在谢燃灯眼中,和破虚真人或者是其他宗门密切相关的事,都不是可以随便忽视的小事。
见洛青曜认错态度诚恳,谢燃灯也没有揪着这个小事继续说下去。修士的记性大部分都不错,而且洛青曜在他心中的信用度很高,基本上答应了什么就会做到什么。
谢燃灯清了清嗓子:“我之前后退,是因为突然觉得那个时候的你不像你了,一时间怀疑起你,才下意识后退。如果我的举动让你难过了,我向你道歉。”
越是亲近的人,有的时候越难放下自己所谓的自尊,轻易的说出伤人的话,却倔强的不肯低头,把在意自己的人割得遍体鳞伤。
他的生母并非不爱他,不在意他这个儿子。可总是能为其他的原因,绝对不会对他说一句软话。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敬爱母亲,孝顺却听话,当他脱离她的认知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就是强硬的打压。
而他和洛青曜之间,因为洛青曜的纵容,他似乎逐渐在向自己的母亲靠拢。
谢燃灯不知道她会不会为把他这个儿子赶出家门惦念后悔,但这一世,他自己绝对不想后悔,不想要伤害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洛青曜忙摆手:“没有,我没生你的气,真的,夫君不需要为了这种事情向我道歉。”
谢燃灯直直的看着他,眼神执拗:“做错了就说抱歉,并且改正,不然我们之间的裂缝就会越来越大。”
事实上,开口服软之后,谢燃灯松了一口气,有些话开口之后,似乎也没有之前预料的那么难以说出口。
他站着同洛青曜说话,自踏上修真路以来,不管是他还是洛青曜,都比之前长高了几公分,洛青曜兴许是骨骼生长更快,如今两个人已然生得差不多高,视线倒也能平齐。
这样站着说话倒不费劲,可莫名有点傻。谢燃灯后退一步,坐在软榻上。
这软榻上的垫子和盖在垫子上的布,都是他们一起亲手挑选出来的,坐在上面像云朵一般柔软。
这软榻很长,中间还有一方棋盘之地,平日里闲着的时候,谢燃灯偶尔会同洛青曜在软榻上对弈。
谢燃灯盘腿而作,他坐在软榻的一边,用灵力把棋盘的桌面升起,朝着洛青曜勾了勾手指:“到这边坐,我们慢慢说。”
洛青曜三步并作两步,一个转身就落到他身边,明明软榻格外宽敞,他却紧紧挨着谢燃灯,两个长手长腿的大男人,只占了长软榻方寸大小的地。
他也不是什么身形壮硕之人,可这么个身子黏过来,硬生生的把灵力浮起的棋盘给坐瘪了下去。
谢燃灯轻轻推了他一把,指尖浮出一朵小巧冰花,蓝色的冰花在空中划出一道流光,落在之前棋盘另一侧的位置。
“不是要你坐着,你坐那。”他做完这个动作,改口说,“算了,你就在这里待着,我坐过去好了。”
“不用了,我坐过去。”洛青曜按住谢燃灯略显单薄的肩胛骨,如蝴蝶一般轻盈落座。
他并不是不知道谢燃灯之前指的是哪,只是想同自家夫君更亲近一些,所以装傻充愣罢了。
坐稳之后,两个人便是面对面交谈,彼此都能看清楚双方面容上的每一个眼神和影藏在眼睑鼻翼之间的细微情绪。
只是看他们之间隔出来的灵力棋盘,特别是棋盘之间那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似乎在暗示他和谢燃灯之间的距离像这条界限那么遥远,更让洛青曜心中生出不悦。
他抬手,把象棋的棋盘压了下去,换了一副围棋上来,围棋留着的还是上次谢燃灯教他的珍珑棋局。
这样的棋局,分明在暗示他和夫君之间陷入了棋局上的困境,象棋的两边不过是隔了一条小河,围棋却蕴含了四方天地,距离比之前还更远了。
“哗啦。”一声作响,落在这一方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全部被洛青曜打散,他才心满意足的收了手。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的又是极端的攻击性动作,洛青曜张了张嘴,忙缩回手来,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用忐忑、shi漉漉的眼神望着谢燃灯。
洛青曜的脸上分明写着一行字:他真的很乖,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谢燃灯看着他略带讨好的目光,心绪一时之间十分复杂。他深呼吸几次,做足了心里和生理上的准备,终于问出口:“我之前的事情,都没有隐瞒你,你知道的,我都说了。你的过去,如果不愿意提,只有没有原则性的错误,我也可以不管。”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都过去了,人生在世,谁能从里到外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对别人毫无隐瞒和保留。他做不到的事情,从来不难为洛青曜。
只是他们的现在,还有漫长的过去,都需要相互坦诚,付出足够多的信任才能走下去,谢燃灯漆黑的眼珠都不敢转动半分,直勾勾的看着洛青曜:“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样子,到底有多久了?”
他再一次重复了这个问题,直击问题核心:“你生出心魔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