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谷中迸发出一阵哄笑。
左脸上,数月前没好齐的跌打乌紫,与右眼新血口子,凑作了对。
骨力啜打眼瞧着长孙茂,懵了,“怎么会?难不成你有迦叶神功?不对,不是……”
不论是什么……
他猛地回头,大喊:“圣使,当心此人——”
话音未落,白影至眼前,兜头一棍子,骨力啜晕了过去。
长孙茂手头一击一挥,一收谈枭,此人滚落重甄脚边。
暗沼里,忽然又有人露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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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玉棠侧目,望向那shi漉漉的金色脑袋,心想,莫不是在何处见过?
趁骨力啜虚张声势,众人全神贯注不曾留意之间,两根噬骨钉已然飞出,一左一右钉入裴沁两肩。
一出水,立于七星石盘上,左手一抓,将她抓至近前。
立刻背向游出丈余,离长孙茂远远地,像是牢牢记得骨力啜晕过去前的嘱咐。
又学着巴德雄,挑了个刀柄立稳了,瞧见长孙茂伺机而动,左手又是一抓,将谢琎擒至跟前,钳住脖颈,悬于崖畔,吼了句,“别过来!过来我杀了这小子!”
长孙茂仍要近前。
胡姬慌了神,两手一紧,勒得谢琎满脸涨红,双腿悬空挣动。
她说,“这女人反正半死不活了,我只取她神仙骨——你若非要阻我,我连这小子一齐杀了!”
长孙茂开口欲言,忽然看见什么,脸上笑意微现。
脚步立刻顿下,后退一步。
胡姬向来颐指气使惯了,最喜欢人顺从、听话,微微抬头,“这就对了。我将这小子丢在二十四里水程外的岳阳楼,你们一个时辰后再来寻。”
话音一落,她以免有人搞小动作,厉声道,“胆敢不依,我立时杀了他!”
说罢左右手各擒一人,如新燕一纵飞高。
不留神,一道红影无声无息、已寸步不离,甚至像怕她不知有人跟随般,拍拍她肩膀。
胡姬倏地回头,一根娑罗芳梦抵在谢琎咽喉。
一打照面,胡姬瞬间困惑了。
面前这红衣人,怎么好像,和手头这个红衣人,一模一样……
却有好像有哪里极为眼熟一般?
她是谁?
谢琎看清来人,挣扎起来,慌不择言:“武……前辈,不用管我,我自会与她周旋!”
红衣人单听见一个“武”字,“曲”字呼之欲出。
她一惊,再打量那红衣女子,对上那双漆黑眼睛,一幕幕涌上心头。
这双眼,怕是化了灰,她都认得。
那时她还是他。
鄯城中,此人藏身于亭台楼阁,每一处他自以为可安然睡去之处,此人皆会现于梁上,随时皆可划他一刀。
每次醒来,他都会摸遍周身,看看是否多出一道伤口,是否少去一个部位。
无数次清查,几乎将鄯城翻过来,却连她影子都找不着。
那种不知长生何时会斩下头颅的恐惧,远远盖过了对死的恐惧。
那时他恨不得能一把火烧了这百年巢xue,改头换面,从头再来,只是为能躲避此人。
为此,他给自己与最信任近侍——唯一得他真传的圣童——种下了郭公蛊。
千目烛Yin死了,千目烛Yin爱圣民、爱圣教的一缕残思,在圣童施绮香脑中活了过来。
武曲二字,是他内心深处,最可怖的一道梦魇,但凡听到这两个字,他都会魂飞天外,大汗淋漓。
直至听说武曲星陨,噤若寒蝉、以至于残思越来越渺的千目烛Yin,终于慢慢生长、膨大,在施绮香身体里一点点活了过来。或者说,被他占据。
本以为圣教霸业终于可复,他也有望回归真身,他不想至此功亏一篑。
可是……
可当他对上那双熟悉的、满是威压的、似笑非笑的眼睛,心底最深处的、恒久的恐惧涌上心头,立刻如藤蔓摄足养分,疯狂蔓延开,将他攥至其中。
“你是……”千目烛Yin瞳孔皱缩,“不……”
话音一落,他转头,下意识夺路狂逃。
红衣立刻扑了上来,攥着他领子,压得他一路跌坠在地。
谢琎就势一滚,裹挟着几近晕厥的裴谷主倒入草丛之中,稍探了探她伤势,方才翻身坐起,留神不远处纠缠打滚的前辈与那神经质的女子。
叶玉棠膝盖抵在她肚腹上,凑近去瞧,问她,“你是谁啊?好眼熟。”
谢琎一时着急,心道,这是问这个的时候么?
那女子满脸伤痕,忿恨地盯着叶玉棠,忽然张口!
谢琎脱口道:“当心她嘴里的怪东西——”
话未讲完,叶玉棠像是见怪不怪,一把捏她上下颌,将她嘴整个死死封住。
胡姬炎针抵在齿间,出不了口,被烫出了血,瞪大眼睛,呜呜地求饶。
谢琎也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