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女子是被拍醒的,不如说是被臭醒的。
不留神吸入几口牛粪味,裴沁猛地皱起眉头,迷茫睁眼。
眼前脏兮兮一张小脸,脸上不知糊满了什么东西又被水冲散些许,勉强还能看出个囫囵样。
裴沁一开口,哑地几乎听不清声响,“雪娇?你怎么……”
裴雪娇吸了吸鼻子,五官几乎都要皱在一块了。
“谷中没有人来这——”想到这,裴沁瞬间清醒,支起身子,问,“你同谁来的?”
裴雪娇小小声答了句,“骨力啜……”
骨力啜是谁……
哦,是那摩尼教的色鬼小明王。
一早就知道他不老实,所以想了个招将他困在凤谷,好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能安分些
可……他来君山岛做什么?
裴沁一时头昏脑涨,轻揉攒竹xue。
裴雪娇几乎哭出声,“谷主……我好像做错事了。”
裴沁呵斥:“哭什么?”
裴雪娇吓得噤声,缓缓抽了抽鼻子。
细雨落下,裴沁被长孙茂那棍子揍得稀碎的神智终于又渐渐回来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你慢慢说,仔细说,将你如何出谷,如何登岛的,都说清楚些。”
裴雪娇缓缓点了点头,稍作一想,道,“听说掌门师叔在这里被人欺负,我想来,可师父师伯他们一个都不肯去洞庭。”
竟一个都没有……裴沁虽一早料想过,也实在打心里希望她们别来,能与自己撇清关系便撇个干干净净。但切实听见,心里未免生寒。
她强作Jing神,立刻又问,“之后呢?”
裴雪娇道,“骨力啜那老色胚成日在山中鬼鬼祟祟,师父师伯也管不着。后头他和个不知哪儿来的胡姬勾搭上了,打主意趁夜和那胡姬离开龙脊山;那时我也成日想找机会逃出去,整夜整夜守在山门处,便给我撞上了。胡姬驾了马车来接他,在山外荫蔽处候了一夜,我趁机钻进去,谁也没发现。”
裴沁有些不解:“马车就那么大地方,如何不被发现?”
裴雪娇擦了擦泪,“马车里有个东西,很怪。一大团黏糊糊的,一张张用羊肠缝在了一起,看起来是个密不透风的大袋子,叠起来堆在马车里,一大团,我蜷作一团钻进去,一路也没人察觉。”
裴沁道,“一路都不曾从里头钻出来?”
裴雪娇摇摇头,“我起初不知他二人要去哪,本打算搭一程,中途趁两人不住跳车,自己再想法子来洞庭——”
裴沁打断她,“不是,我是说,你一路不曾从那‘密不透风的袋子’里出来?”
裴雪娇点点头。
裴沁又问,“那你如何吐纳?”
裴雪娇一时也被问得懵住,“好生奇怪,我在那袋子里一路藏到洞庭,却没有被闷死……”
裴沁又道,“那袋子什么样?”
裴雪娇道,“黑乎乎,袋子外头有点黏,袋子里头有一层绒毛,密密实实,摸起来像流苏。”
裴沁确信是缝起来的鱼行衣,接着又问,“你可看到他们二人去了何处?”
裴雪娇点了点头。
裴沁不知她为何这副表情,“何处?”
她指了指岛上一指,又指了指江水。
裴沁皱眉一想,问,“水里?从江中入水,上了洞庭?”
裴雪娇点头,“那两人一直在马车上,我一直没等到机会偷跑,不知不觉在袋子里打了个盹,醒来时被团作一团,似乎是被那两人扔进水里。我生怕被发现,一动也不敢动,随整个袋子往前游。等游到了地方,那两人似乎合伙将袋子固定在了什么地方,袋子渐渐膨胀起来,在里头膨出了个黑乎乎的洞xue,但却能看清外头的东西了。之后,那两人又游了出去,我怕他二人很快回来,便趁机从袋子里钻出来。”
裴沁心道,这二人定住鱼行衣便离去,要么是有什么人要接应,要么是去取什么东西。
又问,“你知不知道出水在什么地方?”
裴雪娇点点头,“浮出水之后,是在一片乱糟糟的山谷里,里头横七竖八插着乱刀,我没来过。等翻出山谷,看见余微之在万竹园外头打闹,才知道竟然歪打正着就在君山岛上。”
裴沁道,“好样的。”
裴雪娇得了鼓励,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我浮出水之前,还留神看了一下。那大袋子固定的地方,事先似乎有人在水底挖好了一处坑洞。那大袋子鼓起来,刚好能将坑洞填满。稍稍游开一些,大袋子便和水底泥沙浑然一体,看不出来了。”
裴沁听见“事先有坑洞”,便更加笃定这二人有同谋。同谋不会太多,至多一两人,否则在水底挖洞,极易被君山岛上的人察觉。而且这一两人要么水性极好,要么,便是会用鱼行衣。
她接着又问,“那胡姬,什么打扮?你可有看清。”
胡姬在她看来都一个样。
裴雪娇摇摇头,皱起眉头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