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甄等候片刻。
长孙茂立刻答道,“我去鱼复塔,守着驼弥罗炎。他逃不出去,旁人也进来杀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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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茂当即去往夔州。
直上鱼复塔顶时,绝望的吐蕃僧人告诉他,“五天之内,必有人要杀我。”
长孙茂道,“你好好留在中土,我保你不死。”
至此鱼复塔大门紧锁,连只苍蝇也飞不出。
长孙茂在鱼复塔守了他七天七夜。从第五日起,便不断有黑衣刺客前来刺杀驼弥罗炎,都被他斩佛堂之中。
前来行刺之人越多,塔中尸首也越积越厚。
几名劫复阁地字密探每日清晨前来清扫尸首,至此长孙茂方才有片刻时间阖眼休息。
驼弥罗炎被他点了xue道不得动弹,只有每日清晨密探前来送餐饭时,方才解开他手脚xue道。驼弥罗炎吃饭时,长孙茂便坐在一旁蒲团上打盹。
地字密探上楼清扫,将几具尸首以麻布包裹,以绳索捆绑,从窗户送到下头去。
就在此时,长孙茂忽然听到地字密探一声惊呼。
耳边风声一动,有什么东西嗖地一下从窗户蹿出去。
几乎是下意识间,长孙茂猛地掠至窗外,半身探出,方才一把拽住了驼弥罗炎。
下方是百丈悬崖,悬崖之下才是江水。驼弥罗炎悬于百丈高空,此刻又被封住轻功,这么摔下去必死无疑。
长孙茂有些微错愕,旋即明白过来,“你求死?”
驼弥罗炎抬头看着他,忽然说道,“我这一把年纪,你道为何旁人仍叫我‘小明王’?”
长孙茂第一次仔细抬头打量他。
他肌肤黝黑,面上皱纹密布,胡须些微泛白,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年纪。中原人是有这个年纪仍还是“小王爷”,故听说他叫“小明王”,长孙茂起初觉得并无不妥。
“我被封小明王时,才二十四岁。”驼弥罗炎闭了闭眼,“可我已经七年没有见过逻些城的月亮。”
“你若求死,便永远见不到逻些城的月亮。”
“小明王一生为禅宗经书而活。若没了经书,我活着回到故土,便是吐蕃的罪人,达嘎1也照不清我的罪孽。”
长孙茂试图将他拽起,奈何窗缝狭窄,兼之他不配合,几度失败过后,也将他往外拽出几尺。
他不解,“回去吐蕃,改头换面重新来过,又何必非得做小明王?”
驼弥罗炎突然笑了一阵,而后,几乎是以胁迫的口吻说,“不想我死,就解开xue道。”
若解开xue道,他自会使轻功遁入水中,轻松逃脱。
蟠螭角尚不知藏于何处,长孙茂当然不肯。
佛塔窗缝狭窄,他复又伸出手,试图调整驼弥罗炎身体,以使他能侧身被自己拽上来。
俯首时,一只淡蓝细针从驼弥罗炎口中飞刺而出。长孙茂伸手一拂,那一抹蓝旋即沾上皮肤,立即烧灼至全身。
两具身躯,一前一后,一同坠下悬崖。
空旷峡谷之中,忽然响起一声:“驼弥罗炎之灵柩,致死竟也回不去逻些……”
话音未落,驼弥罗炎的躯体重重拍打上坚硬岩石,旋即骨骼崩碎,皮开rou溅。随之白浪卷来,将这副破碎残躯吞没而去。
长孙茂砸在江水上时,脑中重重地“嗡”了一声。
炎针取自千目烛Yin的娑罗芳梦,毒性弱了七八层,不至使人癫狂,却能立即麻痹四肢,使人深陷阿鼻地狱的幻梦之中无法抽身自拔。起初受猛火烧灼,万千虫蚁从黑暗中向他席卷而来,令他浑身滚烫麻痒,滋味极不好受。起初口不能言,只能脑中反复回忆易筋的段落,用了许久,方才澄心敛神,趁机手掐子午,口中默诵,如此反复数次,渐至遗形忘性,烧灼啃噬的痛感也渐渐褪去。
四肢渐渐恢复知觉,一股血腥之气也铺面而来,连带浑身衣物也有些黏腻之感,一时竟有些黏腻之感,一时竟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落在了驼弥罗炎的尸骨血浆上。但他仍无法动弹,置身躺在一滩血水之中诵经,以免一时心神不定,炎针毒性立刻将他神智吞没。
幸得后半夜下了一场及时雨,江水满灌上来,将他从岸上冲入水中,往下游冲而去。不知漂浮了有多久,直至炎针毒性被一勾吻吞没入气海,长孙茂睁开眼来。只觉得神思清明,水声大噪。
抬眼望见江畔重山数座,天幕群星明灭,渐汇作汪洋。长孙茂心有所感,心剑境界便如漫天星河,向他流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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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复塔另两位僧人只见有人与小明王一同坠崖,却没见那人活着回来,便以为二人都已死在崖下。
劫复阁搜罗鱼复塔时,在鱼复塔下密室之中发现一具棺椁,里头藏满了吐蕃文字写就的经书。驼弥罗炎本意是想假死,将经书送回吐蕃,再更名改姓,现身逻些城。这是他早已备好的两全之策,可接连两日之内,见如此多刺客丧身鱼复塔,故土要他必死,驼弥罗炎也不能白活。
劫复阁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