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渊跟着那男人进了屋子。
他们的屋子一样的很简陋,就只有一张干草垫子而已。不过,从出生就住在这里的蒹渊根本就对简陋和华丽没有任何概念。
“今年的果子比以前甜一点。”
看上去同样瘦弱的男人将几颗酸涩果递给了他的儿子。
虽说酸涩果让人难以下咽,娇生的圣子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苦涩,那棵果树是他们这六年来赖以生存的食物。
封義决已经在这里住了六年了,六年的苦涩让过去那个活泼坚毅的少年彻底消失了。
他坐在那小土堆面前,冷淡的绯红色眼眸里也逐渐染上了疲惫之色。
六年前,他在濒死之际生下了两个孩子,而他那八年里所修习的魔法也在双生子诞生之时全都化成了虚无,不过所幸的是他还能活下来。
魔族生性嗜血,他就自己的血让那双生子活了下来,也许是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双生子刚出生就都是哑巴。
不过蒹渊的身体很好,他健康地活下来了。而这小土堆里,是他的另一个孩子,他的女儿,婴璇。
三年前,她就那么活活饿死了。
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可惜那年这棵果树没有结什么果子,恰逢婴璇受伤生了场大病,就在那个夜晚无声无息地病死了,第二天早晨去看她的时候,身体都冷了。
然后呢,他就去挖了个土坑把自己的女儿给埋了。
这几年,他活得像个傻子一样。
“喂,小哑巴!那只猫我给…”
尤炎提着他的酒袋慢悠悠地穿过了魔帝设下的结界,在他看到坐在土堆旁的那个身影后立马收起了后话。
他记得小哑巴不让自己告诉他的父亲来着。
也许尤炎的嗓音太过洪亮,很快便把那对着小土堆发呆的男人唤回了思绪。
“啊……我记起来了,今天是你女儿的祭日对吧?”尤炎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抓了抓脑袋。
这六年里他也跟这个人族熟悉了,他对这个人的总结只有一句话:一个冷淡的病弱美人。
尤炎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是怎样的情形,那时候的他就像一个可怜的乞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向他走来问他要食物。
听着屋内婴儿的哭啼声,尤炎心软了,他分了一点自己的食物给这个可怜的人族。
直到现在六年了,他的身体依旧不是很好,经常咳嗽,整个人看上去苍白又病态,可年纪轻轻的,那头金发里竟也掺杂了几缕白发。
“嗯,尤炎大哥你有什么事吗?”那人站起身,一双冷漠的绯红眼就这样凝视着他。
“没…没什么呢!”
尤炎讪讪地笑了笑,那个人冰冷的表情到让他浑身一颤。
封羲决低头从自己的手指上拔下了一颗质地晶莹的宝石戒指,这让尤炎眼前一亮。
“过几天就是蒹渊的生日了,我想问一下,你们魔族都喜欢什么食物?”
“啊……是这样的话,我们喜欢血腥一点的东西,比如魔兽的生rou。”尤炎摩挲着下颚道。
“既然如此的话,麻烦你帮我带些生rou回来,这个是给你的报酬。”封義决对魔族有一定的了解,他们都很喜欢收集奢华的珠宝。
“没问题,你等我,明天就给你送到。”
尤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戒指,然后心满意足地收到了怀里。
“多谢。”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指,封義决苦涩地淡笑了一下。这原本是老师送给他的礼物,如果在以前,就算是死他都舍不得把这个送给别人。可是现在为了能给蒹渊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封義决早已不在乎了。
以他这副不堪重负的身体,封義决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陪着蒹渊过几个生日。
明明当初他是那样厌恶塞西尔的双生子。
六年前,那两个孩子出生后,封義决几乎是发了疯一样地把他们丢进了屋外的雪地里,他憎恶塞西尔,连同着沾染着他的血的孩子一起憎恶。
然而当那喑哑稚嫩的啼哭声从屋外传来时,封義决的心猛地抽痛了两下,然后将双生子从雪地里抱了回来,当时封義决就感觉自己既犯贱又懦弱,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两个拥有着塞西尔血脉的魔族!
后来,蒹渊越长越大,那眉眼间竟然越来越像塞西尔,这让封義决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差点掐死了蒹渊。
封義决无法忍受自己的蒹渊那样像塞西尔。
躲在墙边看着一直看着手指发呆的父亲,蒹渊终于耐不住了,他踩着小步子跑到了封義决的身边,然后轻轻抓住了父亲的麻衣袖,他们的衣服都很粗陋,这些不过是尤炎过去见他们可怜得很丢给他们的破麻衣。
“怎么了?”
封義决低头看向瘦弱的蒹渊。
父亲是不是还在生蒹渊的气?蒹渊不该带那只大白猫回来的。
看着蒹渊小心翼翼的样子,一股愧疚感涌上封義决的心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