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询现在何处?”
“人是藏在我院子里,可他…已喝了圣上赐的毒酒,失了心智。”
演月颓然,也罢,待降下天雷收了谭询这一命,来日于天上,总能问个明白。
“谭询的话,你信了?我…我虽答应替他传话,可我不信小顾大人会害你!早知你疑心多虑的性子,还不如不答应…”
耳边是宋三惴惴不安的絮絮叨叨,演月走了神,恍惚间忆起之前谭询种种,先是安排裴雨舟刻意接近,再是利用星沉和宋三设局离间,最后甚至起了杀心,若说都是为了让她远离顾清辉,倒也说得通。
只是,一个人处心积虑只为针对另一人,这两人到底是何仇何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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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叛逆那日后,顾清辉因思虑过度伤了元气,更不知为何颓丧抑郁,病了好一阵子。眼见着暑热渐歇,秋风微凉,顾家祖父愁得老泪纵横,难不成这孙儿,终究捱不过二十岁?可近日却见他又有了Jing神头,看来是自己上了年纪,多虑了。
书斋内,烛火幽暗,顾清辉气定神闲誊写公文,近旁皓月却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下意识捏着那只绒布兔子,就差没抠下那红宝石眼珠子。
“顾清辉,你当真不肯救白家?”
“凡间有凡间的秩序,白家是丁氏旧臣,又收容过丁乙辛,如何能轻易幸免。不是我不肯,是我不能。”
“只是收容便要定奴籍重罪?你我都知晓,鼠仙纵横那些世家谋反,是为了揪出他们蓄谋已久的不臣之心,是为了凡间秩序的试炼,又为何要连累无辜之人?”
“无辜?你与我谈无辜?”顾清辉勾了勾嘴角,忽然折了手中狼毫,墨迹飞溅,乱了素衣纹理,分外醒目刺眼:“这世间的无辜之人,难道只有你的忆欢仙子一个吗?你掐着指头算时间,恨不得一日当做十年去过,求我放你们长相厮守,可是我呢?我能去求谁?”
皓月握紧了拳头,仙人的灵魄,却住在一个凡人孩童的身体里,就如怀中这只绒布兔子,任人拿捏…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是不能做,是你有条件。你为这一天,早早张开了圈套,就等着本君往里跳。好算计啊,顾仙君,从见到忆欢的那天起,本君就已经中计了。”
“知道就好。就算是我做了圈套,也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踏进来的。”顾清辉起了身,绕过桌案俯首看皓月,烛火被他挡在身后,那道孱弱的影子,便顺势如暗夜一般幽然生长,密不透风地朝皓月蔓延。
“皓月刀,若你刀灵永世不醒,那该有多好。”
第54章 百戏图
关于谭询带来的口信,演月思虑多日,几次想问顾清辉,却又似乎害怕答案从他中而出,每每欲言又止,于是愈发忧心。
星沉出事想来是司命一手安排,鼠仙逃得音信全无一时也找不到人,其余仙人又都是隔了许多层关系的,如今身边也没个可靠又相熟之人解释一二,唯有去寻明郁和裴雨舟。
明郁为明氏牵连被罚出家,实则在京郊寻了处福地隐居去了。说来也巧,此处离碧秋湖不远,正是当日演月慌不择路,失足落下的山林之间。妖皇爱子心切,想来明郁也是受人之托,顺便看顾惜源一二。
宅子倒是处好宅子,依山傍水,曲径通幽,逢此雨将落未落时分,更显清静。演月到访时,裴雨舟正焚香烹茶,明郁醉酒,在廊下榻上睡得香甜。
“仙子来得不是时候,姑nainai贪杯,有些上头了。”
演月拾了阶下滚落的酒坛:“你家姑nainai她…莫不是还留恋那凡间的小皇帝?”
裴雨舟摇头,细心替演月奉了茶盏,才道:“姑nainai今晨说了,她欢喜的不是燕匀理,而是她见他时的那般喜悦心境。纠结万年,总算一朝顿悟,一时高兴,这才喝多了些。”
演月颔首饮茶,却是心不在焉,裴雨舟看在眼里,料想演月定是有事要问。如今没了谭询的牵制,露点儿口风做人情倒也无妨,便就着茶汤与茶沫,做起了百戏图。
一盏月下现宝刀,一盏猛虎踏竹石,一盏云舒花富贵。
“你画的可是我、顾清辉、君上与星沉?”演月一眼看出这茶百戏意有所指:“只是,月下为何有双刀?”
“都说仙子你是铸造皓月刀时,上神遗落的灵铁。如今仙子你得道飞升,皓月刀却沉眠于敬神殿,也不知何时能有幸见一见双刀合璧的盛景。”
“我自己都没想过如此盛景,你又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想来你多少察觉我此行目的,我便开门见山。谭询与顾清辉,二人到底是何仇怨,你知晓多少?”
“小仙年纪尚小,又怎知他二人的陈年旧事?倒是仙子你,对顾仙君却是越发上心了。仙子可曾想过,你心中在意的,到底是顾仙君,还是见他时的那般心境?是愧疚,是猜忌,亦或是…”
“是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