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大人,看我家阿姐,看得可开心啊?”雅间里,顾清辉闻声关了窗子,支开顾昭,见来人气度仪态端正,正是一副小大人模样,手中却抱着一只不符年纪也不合时宜的绒布…兔子?绒布半旧不新,针脚细密但状如狗啃,那兔子面上却土豪地钉了两粒红宝石的眼珠子,却是一高一低,也难为这只“兔子”。心有余而力不足,顾清辉怎么看,都是演月的手笔。还把这亲手养大的弟弟,当孩子呢。
皓月习惯性地给那绒布兔子顺了顺毛,形成鲜明对比,说话却是严肃稳重:“小顾大人别忘了自己的使命才好,可别真将自己活进话本子里去。”
顾清辉瞥眼看了看那顺兔子毛的小手:“上回在下要死不死之际,你已经提醒过了。小小年纪便记心不好,如今看来还是个念旧的,莫不是你自个儿乱了心绪,却看旁人皆是如此?”
“你!”皓月稳了稳心神,又看了看手里兔子:“怎么,本君装念旧是本君的策略,还碍着你了不成?只要能成大事,被你们这些凡人笑话几句又如何。何况,本君是江演月那粗枝大叶教养出来的,要被笑话,也轮不到本君。”皓月说完,扯了那兔子耳朵就走。
没人知道江皓月喜欢带着那只宝石眼珠的兔子,只因他阿姐早年一句玩笑疯话:“皓月呐,如今家里是宽裕些,可世道坎坷,指不定哪日又要没落的。这兔子面上钉了宝石,是咱们老江家保底的家底,就算是盗窃抄家,也祸害不到你一小娃娃的玩具上头。你自己可看好了,不然…用不起厨娘,又只能阿姐自己做饭…”皓月晃了晃小脑袋,难为他和江老爷吃了许多年演月做的饭食,有钱请厨娘的那一天,爷俩足足吃了三大碗。凡人就是麻烦,食五谷还挑口味,江皓月砸吧砸吧小嘴:“再来一碗!”
顾清辉目送皓月走远,嘴角微扬:如今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演月刀和皓月刀,本就是上古神祗一并选出的神铁,当年演月运气差些,才被抛弃在崇云崖上。如今皓月刀在昔年大战中受损,演月刀不但生出刀魂Jing魄还自己铸了仙根,皓月刀能做成的大事,难道演月刀就做不成?演月刀的力量,今非昔比,怕是演月自己也不甚清楚。
顾清辉自打病中就反复琢磨此事,皓月的告诫,反而更加坚定了顾清辉欲扭转乾坤之心。只是,演月尚不知皓月身份,眼下凡心已就,不知到时,可会伤心?若要两全,还需从长计议啊。
私心作祟,纵有重于泰山的业报,只愿这天地间,还有她容身之处才好。幸而早年与演月有旧怨的是他,幸而文昌星君座下唯一没有天界根基的是他,幸而被演月怀疑来怀疑去的也是他,若执行此事之人是谭询…说起谭询此人,近日安分了许久,此人行事作风,倒不像是会给对手喘息之机的。
顾清辉探出窗外,在窗外桃树下反复踱步惴惴不安,犹豫着要不要上楼来的姑娘,怕是已经中招了。看来还是自己下的功夫不够,演月对他有毁药夺命的愧疚,有自小相伴的情谊…可唯独,没有信任。
取了房中插瓶的竹枝,扒了叶子,坏心地安在秀珍弓弩之上,只听“咻”的一声,竹枝破空而去,演月一时不查,待到动作为时已晚,竟叫那竹枝,打在腰佩的玉环上,生生碎作两半。
“顾清辉,你个败家子儿!”演月抄起那竹枝,一把掷向顾清辉,顾清辉打着折扇也不见躲,那竹枝便穿过折扇,生生钉在了离面颊三寸的窗棂上。
“江演月,当朝第一画师作的扇面,叫你戳了个窟窿,你就不败家?”
演月翻翻白眼,见那月下竹影疏的扇面上,正巧弯月之处破作“一轮圆月”,挺好啊,比之前喜庆多了。纠结片刻,还是跃上了桃树枝头,演月趴在窗棂上,抬头看顾清辉:“谭询说你与那谷家刚过世的小公子有牵连,是也不是?”
“我与他长得很像,这算不算牵连?”顾清辉故作镇定,心中却很不得将谭询拖出去打一顿,前头还嘀咕他怎么没动静,后头就给演月下了招…可恨如今不是仙身,打不过,哎!
“八岁那年,我们去谷府吃寿酒,你中途离开,我觉着无聊,便偷偷爬了他家后院的桃树,看见你…从后院出来,又看见谷家家仆悄悄请了大夫,火急火燎地往后院赶。谷小公子…落水,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是为了,演月刀?”
与其说是为了演月刀,倒不如说是因为演月刀…哎,这姑娘,记心忒好,脑子也颇为机灵,实在不好糊弄。
“我若胡说一气,你怕是也不会相信。不如实话告诉你…我掉下千程万像仪之时,许是出了什么差错,那谷家小公子,乃是我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一魄。那日他见了我,应是魂魄归位,他即便不落水,也是要落下痴傻的。至于演月刀保他性命之事,当时是真不知情。”
演月头一回听说投个胎还能离魂的,大神们亲自Cao刀反复试验的千程万像仪,竟还能出这样的差错?定是清灵台黑衣人作祟!
“这么大的事儿,当年你怎的不说?”
“还不是怕你知道了多想,又要寻死觅活地回天去。”
是了,那会子,演月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