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她只这么讲给他一个人听。
他沉默,因为窗外拔地而起的群山,也因身旁这个人。
差不多年纪,她所知道的一切比他多,她见过的风景比他多,她好像无所不知,她能和裴岷聊艺术,能给他讲诗词歌赋。
段弋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去一个地方旅行不得做好功课嘛。”
她把这些说的平常,段弋没接话,至少他是个看了就忘的‘白学公主’。记不住东西,还懒。
可可西里无人区、玛旁雍措,也看到了将西藏划分为三大区域的念青唐古拉山。进藏的第十六个小时,许从周依旧面无改色,有时候看书,有时候看窗外的风景。
乘务员刚把输氧管拿给了段弋,他躺在下铺,旁边的床沿边坐着许从周。对面两道窗帘已经拉起来了,男人的鼾声刺耳。
许从周有些后知后觉,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腰上多了只手,她尝了口水杯里的热水,已经放温了。翻出高反药给他吃。
第二十二个小时,火车带着满身风尘进入拉萨。
段弋蔫巴了,一脸愧疚的看着许从周和酒店的工作人员搬着行李箱,他手脚无力,走快了就喘,甚至还想吐。
唯一能做的就是拉着许从周一块儿偷懒:“别整理了,火车上那个男人打呼那么厉害,你也没休息好,一块儿睡一觉。”
许从周叮嘱他别洗头,他简单冲了个澡,抱着小罐氧气躺在被窝里。
她比较有经验,第一天主要在酒店里休息,第二天才去附近的八廓街走转经道。早上起来,许从周简单的化了个妆,头上围着丝巾,带着墨镜。
等她收拾完了,段弋才一脸心事重重地起床。许从周问他:“还不舒服嘛?要不你再躺一天?”
他摇头。
八廓街转经道,转单不转双。段弋转了三圈就坐在路边酥油茶的店里等许从周。
她转完了第五圈回来的时候,看见他正坐在位置上玩手指,旁边有拼桌地男男女女,他没融入他们地话题,还是早上起床那副表情,有些丧。
中午是一碗藏面,许从周下午没敢再带他去别的地方,怕他其实是真不舒服在硬撑。
下午回了酒店,她坐在床上导照片,他坐在侧躺在床上,手机不知道在搜索什么网页。地上他的行李箱还摊开摆在那儿,没见他有收拾的想法,也不怕衣服皱。
催他整理行李,他推脱着,手里的手机没放下:“等会儿我就整理。”
等许从周照片的删查完一轮了,他还没懂。手机的界面还是那个界面,许从周蹑手蹑脚的把电脑放到地上,趁他不备凑过去,段弋手机还没来的收,许从周把上面的内容看的一清二楚。
“噗——”她没忍住。
今天一大早,段弋醒的时候发现许从周在自己怀里,一切都很正常,也很温馨。呼吸交缠的距离,温玉在怀。
但是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生理反应。
他心事重重的走了三圈转经道,每一步都在心里呐喊着‘菩萨真人保佑’。
二十分钟前,科学价值观打败了封建迷信,他点开浏览器搜索:一个以前身体正常的男人突然不行了是怎么回事?
他细想不对,又修改为:一个以前身体健康而且活好又久的男人突然不行了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求医无果的小心思哀怨终于在许从周那声笑声中破防了。
他恼着:“笑什么嘛。”
说罢,把脸埋进枕头里,不去搭理她。
许从周收了笑容,但嘴角还扬着,扯着他胳膊,把他拉过来。伸手托着他哀戚的脸,压过身,往他嘴角吻下去:“要不陪你试试八廓街的菩萨灵不灵?”
穿着昌都藏服的人穿梭在每条街道上,转经筒转了一圈又一圈,窗外是五十元上真实版的布达拉宫,经幡在风中舞动,为民众咏诵了一次又一次经文。
窗外的天空,蓝的好像水洗过一遍,压在头顶。
那景色,被许从周从没有完全拉起的窗帘之中窥得一瞥。眼眸转动,便看见了撑在自己身上的人。
第一次来西藏的时候,是和裴岷还有宋上月,在长大却还未来得及完全长大的年纪。进藏是在秋季,那次他们很幸运,看见了十人九不遇的南迦巴瓦,看见了日落时候的日照金山。
许从周免费给宋上月拍了很多藏服写真,她自己只匆匆的照了几张。他们在林芝消磨掉了大半的时间,喝着甜茶和青稞酒,逛一逛彩林,坐一趟热气球,望着雪山。
她想到了民宿老板家的儿子,望着雪山和雄鹰长大的人拥有的眼睛,像冰川水一样清澈。
而现在对视的眼眸,一样的清澈。
段弋是被钢铁森林养育出来的人,但好像眼睛里尘埃都被拂去了,接收到一点儿阳光都能变成发光的玻璃珠子。光芒万丈是他了,不必优秀,不必万事第一。
长大意味着对喜怒哀乐情绪的对决控制权,但每个人都应该保留‘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