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上的士兵远远就看见有人骑马而来,心里不由疑惑,嘴里嘀咕着今夜到底是怎么了,先是昭王又是永嘉公主身边人,一个个的都要出城,这会儿又来个黑衣的。
“站住,城下何人!帝都重地,岂容私闯!”城门上的士兵疾言厉色的喊道,却见骑马而来的人手一伸,一枚令牌亮了出来。
他看的不真切,但那晃眼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城中各府皇子才有的,立刻便吩咐人开启城门。
只是还是晚了,就在顾云杳策马入城那一瞬间,身后庐小一的叫喊声和划破长空的尖啸声一起冲进她的耳朵里。
她只觉得后心一阵发凉,接着又是一热,一种熟悉的剧痛瞬间蔓延全身,手中握着的缰绳和马鞭骤然脱离,接着便是坠地的感觉,虽然也疼,但却终究敌不过后心蔓延的疼。
眼前彻底黑了的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那个传言或许是真的,鬼车拘魂,只是这次换她倒霉而已。
眼前一望无际的海面,她站在海上,脚下是清澈透亮的水,照映着无数的云朵在头顶脚下缓缓变换。
她又到了这里,自上一次后还没再来过,这一次又来了。
顾云杳一阵苦笑,这次是死了吗?那一箭正中后心,即便是有历壹铭那样的圣手在,恐怕都是回天乏术,更何况她们还并没有脱离那人掌控。
区区几个城门守卫,那人一定不会放在心上,既然是追上补个几刀,也足以让她全身而退。
“你又来了。”一身紫金色华服的女子立在水面上,遥遥看着她,眉眼Jing致,仿佛含了世间所有风华,惊艳了世间所有绝色。
再一次看到自己前世的脸,顾云杳心里的别扭一点都没减,前世为这容貌所累,今世为一则批命所困,忽然很想感叹,活着真不容易啊。
“我也不想,但没办法。”她说,扭头看看四周,还前几次一样,什么都没变,变得不过是她这个外来人。
女子嘴角含着笑意,似曾相识,猛然间想起这是她自己最常有的淡笑。
依稀记得还是崔禀意教的,他说如果你做不到一丝情绪也不上脸,那就带笑,以最悠闲的样子笑。
“这次伤的很重,或许你回不去了。”女子抚了抚紫金色华服的衣袖,上面的金丝绣云纹十分Jing细,远看仿佛就是一片云落在她的皓腕间。
顾云杳笑而不语,伤重,她也不报什么希望,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就是两码事。
“你心里的疑惑未解,但似乎疑惑对了,你在想自己是如何借尸还魂的,但又不敢相信这是鬼神之力。”
女子慢慢的说,随手一指,恒更在她们脚下的海水忽然一阵翻滚,须臾间化成一面镜子,挡在她们中间。
顾云杳盯着那镜子,她看到了当年,她站在浮游殿前,嘴角含着笑意同流苏说话,彼时她还是一身紫金华服,眉眼中似是将朦胧月色尽收其中。
她记得那次,是玉戎带兵谋反的前一个月,她收到信禀于父皇,换来的却是父皇摇头说不可能,因为玉戎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宫中。
还是他最宠爱那位已故夫人的儿子,也就是当年被玉戎利用后莫名去世的姨娘。
当时她没有劝阻那位昏庸的皇帝,因为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若是灭国了,改朝换代了,她是不是可以轻松一些。
水镜中画面飞快闪过,等她在凝结心神去看时,已经是很多年之后,她侧卧在浮游殿的软榻上,面前是璇玑楼那四位至交好友,还有一旁侍奉的流苏。
这是她做了最后计划的一夜,几人都在,她一整夜都未曾合眼,每个人都安排的都十分到位,原以为唯一的变数是她那位父皇,可最终却败在她的人手里。
画面就像是她藏在心底的记忆,一点一点随着水镜翻涌而出。
“你不是疑心当年事,不如现在看清楚吧。”女子紫金衣袖一拂,水镜上画面忽然转了场景,渐渐清晰后竟是流苏。
顾云杳长眉一挑,难道会是她?可流苏与她自幼便伴在一起,若说会对人起疑心,最后一个说不定会轮到流苏。
水镜中流苏一身烟碧色宫装,深夜在廊下缓步前行,似是带着一身烟云薄雾,在夜色显得很不真实。
流苏似乎在角落跟一人说话,她站在廊下尽头,那人站在另一侧Yin暗处看不真切,不过看身形像是个女子。
画面很快再转,她一袭紫金色华服自高台坠下,另一侧的宫墙之上立着满脸惊讶的叶无心和历壹铭。
原来他们是惊讶,顾云杳心里的大石忽然放下了,又提起了另一块,她不信流苏会背叛她,但她或许能受人胁迫。
“你在自欺欺人,以她当时在宫中的地位谁人能胁迫,若非自愿,又为何深夜背着你见那人。”女子的声音徐徐传来,像是来自她内心的。
顾云杳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子,这是她前世,不止容貌还有声音,最重要的是,她的心声。
她把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眼睛,也掩盖住了她的心思,但女子知道,只是笑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