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当然不会怀疑她, 再加上林秀英这几天也频频接到催债的电话, 这会儿也没工夫想什么脏心思了, 急得嘴上都燎出了泡。偏偏一中的门禁管理极其严苛, 他一时半会儿找不见人,又怕把庄芸芸逼急了破罐子破摔、把事情的始末整个声张出去, 也不敢联系她的班主任——再说这钱是真的欠了, 就算找到她人了,她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女孩又哪里有钱能还得上?他非但找不到庄芸芸,还得装模作样的安慰急坏了的林秀英、免得她不顾一切冲进学校找人。
自从接到第一个催债电话, 他就再没睡过一次好觉, 可担惊受怕了没几天,他就连觉都彻底睡不着了——他一下班, 就被堵了个正着。
对面倒也没动起手来,只是被七八个人高马大、浑身痞气、文着花臂抽着烟的壮小伙堵在公司门口,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心惊rou跳。对方连着堵了他三天,言辞神态越来越不耐烦,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老哥,都是混口饭吃, 你也别为难我们。不过你放心,别看我们这样,也是懂法的,不会乱来。最后再给你三天, 要是还不出钱,我们可就实名举报到你单位去了。”
几人说完就散了,留下王立失魂落魄、差点跌坐在地——实名举报,放在国企那可是必定严查的。要是只查出他的继女在外面欠了高利贷,最多也不过说他倒霉,要是再查下去……虽说庄芸芸名声也讨不了好,可他却也是真的完了。
就算庄芸芸没证据,可这种事,要是真把她逼到绝路上、也去他公司实名举报,就算没有证据,他恐怕也干不下去了。
王立手脚发软地回了家,翻箱倒柜地找出了结婚证,第一次耐着性子硬是等到了林秀英下班回来。还没等她开口,就已经一脸难色地跪在地上,戚戚惨惨地说着最近一段时间来不断被催债的经历,末了甚至还痛哭了起来:“秀英,是我对不起你,但咱家实在是还不上了!这里还有几千块钱你拿去,咱们离婚吧!”
一开始是装模作样,讲到最后,倒是确有几分真情实感了。真情是确实被催债弄得心惊胆战、苦不堪言,实感是真有几分舍不得离婚——倒不是有多喜欢这个老婆,不过她虽然长得木讷,为人却很勤快,家里永远打扫得干干净净,女儿也温柔漂亮、还是高材生,最妙的是小女孩还懦弱胆小、什么都不敢说——他虽然常在外面找小姐、所以总也存不住钱,但外面那些用钱买的,怎么比得上家里这个清清白白、而且还前途大好的小女孩呢?
这让他有一种巨大的权力感——他穷,他长得也不好,可那又怎么样?这样漂亮优秀、青春年少的小姑娘,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但前提是——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或者说,身边认识的人,谁也不知道——要是放在谁也不认识的网上,他倒是很乐意让别人都来看看,他有多么了不起。
因为他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理智,知道这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是决不能丢了的。
王立跌坐在地上,看不到女人木讷脸上闪过的恨意和急切——如果可以,她简直恨不得下一秒马上就能办妥离婚手续、和这个人渣解除一切关系,但民政局早就已经下班、一口答应也引人怀疑,不得不按照女儿同学说的那样,装作犹豫又无措的模样。
她的演技其实很是糟糕,但男人这几天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一时间也没发现。
两人纠纠缠缠了许久,林秀英终于按照自己一向“老实善良”的人设又悔又愧地答应了。
第二天几乎是天刚亮,王立就迫不及待地揣着结婚证、催着林秀英出了门,到了民政局、又等了许久才总算等到开门,急匆匆地办妥了手续,末了又虚情假意、强忍心痛地往林秀英手里塞了两千块,这才像是了了一桩心事、急急忙忙地走了。
之后他下班路上又被堵了两次,举着离婚证指天发誓已经和她们母女再没有任何关系,林秀英也早就搬了出去、他根本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之后又主动给他们提供了林秀英工厂的地址,提心吊胆地又躲了几天,见没有人再来找自己,这才算是慢慢放下了心来。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接近期末了。
阮棠看着庄芸芸明显轻松下来的神色,总算也稍稍松了口气。
“但你并不高兴。”周五的晚上,应覃和阮棠并肩坐在阮家的院子里。少年侧头看她,轻声开口。
天气已经入冬,阮棠整个人裹在毛茸茸的居家服里,月光将她半边脸照得莹润,却还有半边隐在Yin影里,看起来显得有些清冷。
“如果不是芸芸,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一起想办法帮忙,如果不是用这种不能上台面的办法,”阮棠抱着膝盖,语气听起来有些低落,“这件事又会怎么样呢?我知道的,还有很多个芸芸。”
应覃答不上来。
阮棠也没追问,只是忽然又说:“我听说,离婚之后没过两天,王立就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伤得还挺厉害。”
少年人身形微微顿了一下:“是吗?”
阮棠了一声:“他心里有鬼,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