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整条街寂静无声,唯有雪无声无息地落着,天地间一片苍茫。
无名靠墙立在巷子拐角,斗笠拉得低低的,盖住了大半张脸。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他在等一辆马车,四周那样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天都城,大燮最繁华的都城,已经是个死城了么?
远处传来车轮碾过积雪的声响,他忽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远远的,一辆马车迎着风雪,悠悠地行在安静的街道上。车前点着一盏红纸灯笼,离得近了,渐渐能看见灯笼上飘逸的三个金色大字清雅苑。
无名屏息。
马车越来越近,他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男人的笑声,心里微微一惊,旋即,重又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马车后轴。
马车晃了一晃,停住了。
怎么不走了?马车里,女人的声音懒懒的。
赶车的男人下了马,四下看了一圈,回道:姑娘,这边雪深了,怕是后边的车轴陷进雪里了。
还不快去帮忙。女人嗔怪道。
车上跳下一个小侍童,随着赶车的男人一起往马车后面去了。
无名已到了车马前。在马车门将合未合之际,他纵身一跳,长剑抵住车门。
哗啦一声,车门洞开。他跃入车厢,反手用力一把关上门。
女人啊呀一声,尖叫着往后退去,她身旁的男人颤声大喝:什么人?
他缓缓摘下斗笠,那人认出了他,是你
他一剑刺穿了那男人的喉咙。
女人尖叫着,胡乱抓起手边的琵琶扔向他。他挥剑劈开,琴弦震动,嗡鸣不止。
女人姣好的脸因恐惧而扭曲了,她踢蹬着双腿,试图阻止他靠近。
她的脚露了出来,脚上竟然没有鞋袜,脚趾上涂着鲜红的寇丹。
就在这一瞬间,他分了神。他眼中只剩下那只脚,娇嫩得像一只生着红眼睛的纯白雏鸟。
与此同时,门外有人砰砰拍着车门,还有侍童清亮的喊声:陈姑娘!
陈姑娘。她也姓陈么?少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因为你是个好人呀!
他微一错愕,早已预备好的一剑没来得及刺出。
喂喂,里面是什么人?快放人,不然我们要报官了!
车门被拉开,无名回过神来,他手臂一紧,剑身斜斜向后刺出。
陈婉昏睡间听见窗格响动,脚边还有什么在动,是老鼠么?她微微睁眼,呀
一个黑影坐在床侧,一手握着她的脚。
你是
黑影后撤,撞到床帐上挂着的贝母串,叮铃轻响,抱抱歉。
她一愣,听出了他的声音。你为什么在这里?她坐起身,挂好床帐。屋子里没有点灯,借着帷幔上的明珠,她看到他前襟上有黯淡的血迹。
我他紧张得要命,握过她小脚的那只手还在微微发抖,这种感觉,只在他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杀人时出现过。
陈婉揉了揉眼睛,冲他微笑:你刚杀了人,逃到这里来了,对不对?
无名微微一怔,这个只见过他两回的少女为什么总能一语道破他的私隐?他的确杀了人,血的味道让他的心变得很大,大到可以掌控人的生死,这种掌控感在他心里燃起了火焰,激起了他的欲念。
他违背了老头子的教诲,也忘了自己一直以来遵守的戒律。
我我要走了。他站起身,不自然地结巴起来。
不陪着我了吗?我总是一个人,很想有人陪我说话。
少女拥被而坐,秀发披在脑后,微仰着头看他,眸子清澈干净。他看着那张洁白如玉的小脸,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他觉得自己心里的欲望是那样肮脏。
你刚刚在摸我的脚吗?陈婉动了动脚趾,忽而甜甜笑问;我知道啦,你喜欢我的脚,对不对?那些来酒楼里的客人也会摸陪酒的ji子,摸她们的脸,她们的胸脯,有的还会把手伸进裙子里,摸她们的脚。
咳咳无名像被呛到了一样咳嗽起来,他的脸红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喉咙里痒痒的,手心也痒痒的。
喏,你喜欢就再摸一会儿吧。陈婉把脚伸向他。这个新朋友长得很好看,教她想起哥哥,她心里喜欢他,愿意教他摸一摸脚。
她的脚刚伸过来,无名就像被烫到了似的后退了几步,黑暗中哐啷一声响,弦音阵阵。
少女呀的一声,你碰倒我的琴了!她跳下床,赤脚跑到他身侧,拾起琵琶,左右看过,才呼出一口气,唔,还好,没摔坏。
抱歉我
你害结巴了?噢,不对,这里太黑了,你看不见我。
少女像一条活泼的游鱼,吐出一个个泡泡,他没明白过来,泡泡就破了,接着又是一个泡泡升起,无名呆呆的不知所措,恍惚间只觉眼前升起了火光。少女的脸映在火光里。
是陈婉燃亮了火烛。她瞧着他微微发红的脸,半敛的漆黑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