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着刚才梁岐生的话,她心情有些复杂。
从对方口中得知林岳娥的病情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很多,相信这个病去到这个地步,林岳娥自己是不可能不难受的。
可对方却宁愿自己受苦,去冒险,瞒着她,甚至可能也瞒着陈斌,也将她给她的治疗费省下来。
想及此,佟谨如心梗般深深呼了一口气,有什么比生命更高吗?
是儿子的一套房,还是口袋里带不走的积蓄?
佟谨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她出生在一个不富裕的家庭,打小她有记忆以来,林岳娥的遭遇也从未幸福过。
因为她不是儿子,她父亲在骂她时每次总会连同林岳娥一起骂。
那时林岳娥在工厂里上班,起早摸黑,因为有工作,所以她的一些书本费或其他费用,她父亲都会让林岳娥给,自己一分钱不拿。
而后来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当年林岳娥上班的工厂就是陈斌那工厂。
再后来,林岳娥出轨、怀孕、离婚,闹得多难看她都还历历在目。
林岳娥再婚后至今将近八年,她与她几乎已经断了联系,直至南延那一次,她看到林岳娥面黄干瘦的模样,便觉得她依旧过得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更别说现在,陈斌对林岳娥生病后的态度,只叫人心寒。
佟谨刚才在办公室里没有开口问梁岐生,以林岳娥目前的情况,最好和最坏的结果分别是什么。
她觉得未知便是最好的。
佟谨继续在花园里静坐了一会,一人穿着白大褂朝她逐渐走近,“还没走?”
佟谨抬头,点点头,“梁教授。”
梁岐生笑着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只有刚进医院的实习生才喊我梁教授,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或者你随蔺驰,可以喊我岐生。”
梁岐生又问她,“去看了病人了吗?”
对方没有称呼林岳娥为她“妈妈”,佟谨觉得此人和蔺驰一样,一眼就能将人和事都看得透彻。
“还没,打算待会再去。这段时间谢谢你在医院的疏通和帮忙,真的辛苦你了。”
梁岐生一身书生气,此时披上白大褂更显温文儒雅,他闻言笑了笑,“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佟谨:“你的举手之劳,对于一个病重的人可谓是千斤之重。”
梁岐生有些意思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开口说道,“没必要把我捧得这么高,有些时候我的举手之劳,或许也只是为了行已一个方便。”
佟谨不解看他。
梁岐生:“临床试验并不是一个公益慈善项目,医院有它的利益出发点,同时它需要一笔启动资金,一笔足以支持项目持续性运作的金钱投入。”
他笑了笑,“蔺驰既然跟我开得了这个口,他这为人,自然不会亏待我,所以你大可不必谢我了,懂了?”
梁岐生说得并不隐晦,佟谨只是脑子一转,便冒出一个猜测,“他……”
梁岐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有些事点到即止便可。
没多久梁岐生便接到一个院内的电话,他起身,跟佟谨道别后便离开了。
佟谨依旧坐在长椅上,思绪却从灰色的回忆中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她想起那天在专梯隔间,蔺驰听到她跟林岳娥的那通电话,随后便临时通知她晚上有个饭局,需要她一起参加。
然后那晚就是蔺驰以她“未婚妻”的身份将她引荐和梁岐生认识的日子。
她应该早就应该有所察觉,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那个行“举手之劳”的人,一直都是蔺驰。
仿佛心里有个地方被触动,温暖且柔软。
梁岐生在处理完临时事务再次途径花园走廊时,看见之前那长椅上,佟谨仍旧静坐在那,背影定定,不知是否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走过去,只是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便收回目光离去。
不知坐了多久,佟谨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才起身,往住院大楼走去。
大概是有了梁岐生的打点,林岳娥的病房安排在一间双人间,目前隔壁床尚没有人入住,便等同于病房里只有林岳娥一人。
此时病房内十分清净,佟谨到的时候林岳娥还在睡着未醒。
因为林岳娥的病已经影响到心脑血管,病房里安静得只有心率检测仪不时跳动的声音。
佟谨看着病床上的林岳娥,比几个月前见到她时更为消瘦,可却又全身浮肿,这对比十分地怪异。
林岳娥暴露在外的皮肤颜色很深,布满皮屑,佟谨知道这也是其症状之一。
佟谨看了眼床边挂着的针水和尿袋,又看了眼床上一动不动的林岳娥,沉默无声地静站了很久。
瞧对方并没有转醒的迹象,片刻后她便又独自安静地离开。
生老病死,佟谨觉得她应该早就看开了。
她没有打算在往后的日子和林岳娥重新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