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那个时候的感觉,与不久前在荒岛洞中, 她生病醒来发现自己在李元祯怀里的感觉, 很是相似。
在她不清醒的时候,原来他已守护了自己那么多回……
她想起来了,但也知此时不是儿女情长之时,比起这些来,她更希望李元祯能平安度过此劫。她突然用力挣开他的怀抱, 然后认真的道:“我既与扰乱社稷的罪妃有牵连, 如今又被怀疑是王爷的女人,难免不会让圣上和旁人猜测王爷与罪妃有所勾结。但只要……只要让他们来给我验身——”
“住口!”李元祯厉言将她打断, 一抬右手轻轻捏住她的略尖的小下巴:“你还敢提及此事。”
刚刚在那屋子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 难道她已不记得了么!
孟婉被他骤然严肃的神情吓得顿了顿, 而后又小心解释:“这回王爷在,他们必不敢乱来的,只要是找个正经的弄婆来验——”
“那也不可。”李元祯再一次打断了她,这次虽无先前之严厉,却依旧是不容商榷的口吻。
他将她的脑袋稳稳安放在引枕上, 起身踱了几步到窗前, “宵宵,你可有想过,即便你今日能以此法证明与我无私情, 来日呢?”
他转过头望着她,那是孟婉自见他以来,所看过的最柔软的一面。分明是他,却又仿佛不再是他。
这种复杂情绪闪现过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留意到他刚刚竟唤了她的小字!
“你……你刚刚唤我什么?”
李元祯没急着重复那两个字,只是慢慢走回到床边,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拿到她眼前。那石榴籽一般大小的红宝石坠子,在孟婉的眼前轻轻晃摆。
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腰封,这才想起那时腰封被那些畜生给撕扯坏了,显然是那时东西掉出来,被他发现了。
也好,打从她在他的帐中搜出这东西时,便想当面问问他为何会有这个。她伸手一把将东西夺回来,用质问的语气问他:“为什么,你会有这个?”
“因为这是十二年前,我亲手从个小丫头脑袋上摘下来的。”
孟婉怔住。
坦白说,这种可能性,她不是没有想到过。但记忆里那个小少年,明明自称是太子,这让她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去猜是否太子表哥已遭了他的毒手。
如今李元祯亲口告诉她了,她依旧是将信将疑,“怎么可能?”
李元祯的唇边浮现一丝宠溺的笑意,将那一副坠子从她手心里又拿了回来,戴在了她的头发上,然后顺道用手指帮她通了两下头发。
她长发披散着,有些许凌乱,但只用指梳随意一通,便无比顺滑,仿若一道墨瀑,倾泻在纤薄的肩头。两个红宝坠子一左一右,别在她的头发上,流苏顺着发丝垂下,似几星鲜红点缀在一片浓墨之间。
“那个小丫头,便如你现在这样戴着它,只是她那日受了欺负,圆圆的小脸儿哭得梨花带雨。”他回忆这些时,眼前仿佛能浮现出画面来,四岁的孟婉站在他的面前,无助的看着他。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接着道:“那日我还送了她一只金镶玉的镯子。”
前一刻还陷在讶异恍惚之中,他一提起那只镯子,倒叫她立时心生惭愧起来,别过脸逃开他的眼神,心底深处有某种撕裂的声音。
她曾信誓旦旦保证过,她在,那只镯子便在。
可后来,她却为了生计将它当了出去。偏偏它又好巧不巧的回到了原主人的手里,如今她想撒个善意的谎言说不小心被她摔碎了都是不成了。
察觉到她的窘迫,李元祯不禁唇角微微展开,笑出了声。他两只手捧着她的脸腮,将她的小脸抬起,反哄她道:“好了,我又没有怪你。物终归是死的,人在便好,若那只镯子能在危难之时助你度过难关,倒也算它的功德。”
起初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后来眼波略略抬起,终是忍不住问起:“若那个少年是你,为何当时你要自称太子?让我这些年来一直误将……”
她蹙了蹙眉,话哽在了半道。
李元祯收敛的笑意,脸瞬时沉了下来,显然这段回忆令他不堪回首:“那时,我确实还是太子。只是不久后,母后突然薨逝,父皇伤心之时,钦天监进言,说夜观天象,惊见荧惑守心,乃帝王之凶兆。”
“后来父皇便听从钦天监的破解之法,废黜太子,使太子替帝王受过,远驻边疆。”
孟婉的手紧紧攥住被头,果真是她将人给认错了,原来她心目中的那个“太子表哥”,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两行泪从夺眶而出,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无声的将李元祯望着。
许久,她才恍然想起当下二人所处的境况,立马抹了把泪,先将那些道不出的话搁到一旁,认真的劝他道:“你快走,离开益州,也不要去京城!”
“为何?”李元祯神色从容的问她。
他越是淡然,孟婉便越是焦急万分,从床上跪了起来握着他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