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祯的视线从孟婉的脸,移到那颗红果上,初时也以为那只是山楂,可仔细辨认了一番却发现它并不是。
虽说野菜之类的他不识得,可山间奇志类的杂书他也属实没少看,这种果子,他在书上看到过。他将头转向一侧,躲开她的投喂,开口想说什么,却忽地想起自己嗓子已是哑了,于是皱眉摇了摇头。
“您不吃?”孟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颗红艳欲滴的果子,劝道:“属下知道王爷平日吃得Jing细,可这荒岛就这条件,即便豹子rou也不是顿顿有的。您就吃点果子将就下吧,待身体好些了,您再教属下打雀鸟来烤?”
说罢,她又拿着果子往李元祯的唇边送了送,却还是被他避开了。
这回孟婉将果子收回,有些心疼自己的喃道:“早知道属下就不去摘它们了,还被那些荆棘扎得满身是刺儿……”
本是无意牢sao了一句,却被李元祯听进心里,他细瞧了瞧她的手上,果然看到好多被针扎过一样的小血点子,甚至还有划伤的血痕,着实是看得人心疼。她这么努力去摘来的果子,他若不领情,是挺叫人寒心的。
迟疑了片刻,他突然将薄唇微启。
孟婉看见,忽的怔了一下,之后才忙不迭将手里拿着的那颗红果塞到他的嘴里,然后朝着他笑笑。李元祯虚嚼两下,便囫囵吞枣似的将那颗果子咽下,看得孟婉一惊,忙又去取水来给他喂了喂。
不知是不是吃了点东西起了效,李元祯竟能自己撑着地面坐起来,将身子倚到身后的石壁上,然后伸手捡起地上的另外几颗果子。
他认真看了看那些果子,皆是与他先前吃的那颗一样的,于是他抬眼看孟婉:“你刚刚,自己吃了没有?”
被水滋润过后,他的喉咙已是能勉强发出些声音,只是依旧哑哑的,叫人有些听不清楚。孟婉摇摇头,“没有。”
“那总共就这些?还有没?”
“没有了。”孟婉怔怔的摇头,然后目光落在李元祯的手上。然后看他一颗一颗,将这些果子给吞了下去。
这山上虽然有许多种野果,可要么是青白色的一看便知尚未成熟,要么就是长在比她还高的树上,完全够不着。逛了很远,她能够到的,也只有它们了。今早采这些果子时着实是费力,它们皆生长在荆棘丛中,偏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出去,为了采这几颗果子,扎得遍体鳞伤。
她本以为这些够他们二人暂时填填肚子的,可谁料李元祯一把便将所有果子都拿了过去,一颗也未给自己留。饶是如此,他还仿佛这些不够的样子。孟婉不禁觉得自己浑身无力,饿憋了的五脏庙搅作一团,抽得难受,只跟着他一口一口不住的咽口水。
李元祯吃完,便伸出一条左臂来:“扶我出去走走。”
孟婉心下暗恼,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自己这里饿着肚皮,李元祯却撑得要出去消食不成?饶是心下暗暗腹诽,她面上却也不敢显,点点头,便乖乖起来扶着李元祯出了洞。
“王爷,您昨夜还病得厉害,如今不适宜太多走动,就坐在这里晒晒太阳好不好?”孟婉指着一块平整的石头道。
李元祯点了点头,由她扶着在石头上落了座,然后目光看向对面的山坡处。
“昨日的野菜汤你熬了没有?”他突然想起来问道。
“熬了,”想着昨夜熬好野菜汤时,李元祯业已陷入昏迷,孟婉便如实答道:“属下还给王爷您喂食了一碗。”
昨夜李元祯不醒人世,完全不记得这一出,自然也就不记得那野菜的味道,便遗憾道:“可惜本王并不记得是如何的味道。”
顿了顿,他望着远方的山坡,接着说道:“不如你再去采一些来,今晚还吃它。”
想了想这处确实也没旁的什么可用作充饥的了,孟婉便点头,然后准备去昨日的山坡上继续挖野菜。走前,李元祯还特意叮嘱她,方才那种果子虽表面看起来红透了,内里却是又酸又涩的,并不好吃,叫她即便看见也莫要再摘了。
孟婉应着是,心里却很是不屑,暗暗的想,又酸又涩你还一口一个全给吃了?然后带着这点忿忿的情绪,去了对面的小坡。
可因着昨日已经挖了不少,这片坡上并不多了,于是她挖了几下,便漫过山脊,绕到另一侧的坡上去挖。
李元祯在这边看着,也无意阻拦她,眼见她爬去了另一侧,他便匆匆起身,独自行到一棵树后,然后扶着树垂头用力干呕起来。
因着服用时便有所戒备,故而以内力抵着,使那些被他吞咽的果子仅卡在喉咙浅处,此刻以内力一催,便将它们一颗一颗的悉数给吐了出来。最后一颗也不少的全吐在了地上。
吐完后,李元祯将一旁的杂草踢了踢,将那些红果遮掩严实,然后回到自己先前落座的地方,继续盯着对面的山坡,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其实那些果子是携着剧毒的毒果,并不能食,书上说药农曾亲眼见五步蛇贪其艳丽色泽与香气而将其吞入腹中,结果毒发,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死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