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沙船除去储物,可供休息的客舱共分作三间。一间大的朝船尾开门,暗卫们便被安置在里头。另一间小些的是陆统领和吴将军歇脚之处,还有一间不大不小,布置相对奢华一些的,便是当前这间,李元祯所在的。
三间舱室内里相连,外头却又各自开门,有事时内部通达便利,无事只休息时又可以互不干扰。
入内后,李元祯在一张铺着虎皮看起来很舒适的高椅上坐下,孟婉则本分地立在一旁,偷偷四下扫量。
她发现这间舱室的装潢与俣国王宫的风格极为相似,墙上所挂的舆图也是俣国的海防图,证明这艘船是俣城所有,而非蛮人的。
也就是说,这艘船并非如她之前所猜那样,是蛮人运送太子表哥来俣城的船。
这不禁令她心里掀起一丝失落情绪,她急不可待的想要开口问,可又怕问得太过直白自露马脚,于是只好先在心里盘算一番。
“笃——笃——笃——”
三声颇有节奏的叩击声,提醒孟婉回过神儿来,她循声看去,见是李元祯的长指在木椅轻叩,而他的目光也停在她的身上,似在催促着什么。
孟婉知道自己不应再等王爷来问,便主动解释道:“王爷,属下今日醒来便听闻您来了港口,心中不踏实,便追了过来。”
说话时许是出于心虚,她眼帘微微垂落,眼珠子不敢往上位瞧。说罢了才终于有勇气掀了掀眼帘,打算看看李元祯的反应,可却发现他神情冷淡,没有什么反应。
顿了顿,孟婉便又大着胆子问道:“王爷,不知咱们此行是要去何处啊?”
“你连去何处都不知,就非要跟着去?”
“属下……属下是想着昨晚的刺客,心中恐惧,生怕王爷身边人手不够……”说着说着,她自己声音就低了下去,越发的没有自信。
果然,李元祯嗤笑一声,“怎么,你是觉得凭你的身手,留在本王身边有用?”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却令孟婉极其难堪,脸蛋不自觉就升温变红,吞吞吐吐的找补:“属下手脚上的功夫是不够看,可总归凡事多双眼睛盯着。”
昨日可不就是她第一个发现刺客赶去报信儿的么?
孰料这话竟也惹得李元祯发出一声几不可察的笑,然后以玩味的眼光认真看着她,问:“即便被你瞧见了什么又能如何?还来不及报信便先自己落入敌手,成为了刺客挟制本王的人质。”
“人质?”
孟婉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皱眉,疑道:“难不成昨夜属下被屏风砸晕后,刺客还抓了属下要挟王爷?”
“你被屏风砸晕?”李元祯觑了觑眼,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不待孟婉答话便继续问道:“昨夜之事,你都还记得些什么?”
“属下记得关窗时瞧见一个黑衣人,正鬼鬼祟祟地藏身在王爷寝殿的窗外,属下便急着去向王爷禀报,结果跑到了王爷寝殿后见那刺客正拿刀捅向床榻!属下来不及制止,所幸那刺客扑了个空,原来王爷竟早已发觉不对,躲去了外间——”
说到这儿她突然自己一捂嘴,意识到用错了词,慌忙改口:“不是躲不是躲,王爷是未雨绸缪去了外间,反令那刺客措手不及。”
第48章 寻迹 太子表哥,现下就在此处!……
见李元祯面色未变, 她便继续说了下去:“之后王爷与刺客交手,刺客完全不是王爷的对手,被王爷一脚踹飞, 撞倒了屏风……”
孟婉挠挠头,“之后的事属下便记不清了,今日起床时只依稀记得好似是被什么东西砸倒的,故而猜测是受那屏风所累, 砸晕的。”她挠了两下头, 不确定的望着李元祯:“难道不是这样?”
李元祯眉心微微锁起,原本他还有一丝犹疑识破她身份之后该如何处置她,如今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反倒有一丝解脱之感。
若论起来,这丫头胆敢女扮男装入军营,犯下的自是杀头之罪。可自己那晚借着药劲占了人家便宜, 若真将她依军法处置, 总觉有些过分。
此时她有些怯懦地低着头,不敢与他目光相触, 他目光便在她身上停了一会儿。
不知怎的, 前一眼还是面前这个束着高高发髻作男子打扮的胆大包天的女子, 后一眼却恍惚回到了那夜——她被自己强势揽在怀里,颤颤巍巍缩作一团,不敢喊也不敢叫的楚楚可怜的样子。
许久等不来回音,孟婉终于鼓起勇气抬了抬眼,恰巧对上那双朦胧如纱拢月一般的眸子。
四目对上的那一刻, 李元祯恍然醒顿过来, 拳头猛地一攥,双眼骤转清明。
他这是怎么了?
不过罢了,既然她已不记得昨夜之事, 且也没第三人知晓她的身份,他便暂且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李元祯迟来的点了点头,“不错,你的确是被屏风砸至昏迷,之后便被那刺客挟作人质逃走。”
果然如此。孟婉心中暗暗的想,不禁有些惭愧,起不到通风报信的作用便罢了,反过来还成了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