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连环船打头阵,因着体积小不易被察觉,几艘连环船早早便埋伏在岛屿附近。此时两船并为一体,合力往城门处投掷火球,将满心思关切着陆门那边局势的海门守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因着俣军布署在海门的三门大铳和一应火铳如今皆已移往陆门,优势尽失,面对来袭者的火球攻势,也仅能回以箭雨。然而海战之中用箭本就是下下之举,加之船是游动的,城门却是伫立在那的死靶子,俣军的一切对冲陷入被动,很快便落了下乘。
交战不多时后,后面的赶缯船和三桅炮船便赶了上来!红夷炮、佛郎机火力一开,很快便将手中已没多少家伙什的俣国守军击得溃不成军。
俣军还来不及将海门发生之事通传出去以便将大铳调回,就尸横城门。
此时登岛,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李元祯身在陆门这边向西望,一双如炬慧眼似能洞穿重重墙垣,直看到海门那边所发生的一切。
今晚之战,事无巨细皆在他意料之中。
既然明知陆路进攻乃是下下之策,他又怎会当真做此选择?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才是目的。
由海门进攻,最大的劣势便是俣军的三门冲天大铳,射程远,不待福船近岛,便已被击沉。
若取强攻,以人海战术牺牲掉几艘战船,自然也能取胜,只是那样的伤亡并非不能避免。
如今,俣国已在他的掌中,他该想想明早要呈至太极殿的奏疏如何写了。
还有留守在岸上傻傻等待大军的那个小子,此刻想来也已命丧他所安排之人的手中了吧……
第19章 湮没 她的双手,再也划拨不动了……
一簇簇火苗随风轻轻跃动,火塘旁,孟婉的面庞被染上了一层炙烈的金红。
她抱膝坐着,缓缓自怀中掏出一封信笺——这是昨晚得知自己将要随军出征后,她连夜写的家书。战场上刀枪无眼,她怕自己未给爹娘留下只言片语,小命儿就交待上。
原想着借大军开拔混乱之际,她悄悄将信连带着一点跑腿费随便交给个路人,可谁知滇南王要她同驾而行。在他眼皮子底下,她始终没有办法将这封家书送出去,只得就这样揣在怀里,揣到现在,已是没什么机会了。
现下唯有盼着战争早些结束,得以安然凯旋。
孟婉的目光专注的停留在那封信上,丝毫未察觉不远处的一棵老柳桩后面,正有一双眼睛Yin恻恻地盯着她。而那人一袭黑衣,身形完美的隐蔽在曲虬的枝桠Yin影下。
此人便是李元祯派来的,名叫冯小六,虽是金甲卫里面功夫较次的,却因着目力和耳力极佳,颇适合做盯梢之事,故而在某些时候会受到李元祯的重用。
冯小六觑了觑眼,发现信封上并未具名,他越发觉得此信蹊跷。
昨夜王爷将他唤入帐内,交待他要仔细盯紧了这个姓孟的小子,因为这人极有可能是刺史府安插在军中的眼线。
此次王爷先斩后奏攻打俣国,若被蔡刺史提前知悉了,必会在大捷的奏折呈达朝堂将功抵过之前,抢先参上王爷一本。
而王爷有心以饵钓鱼,昨日故意将攻打俣国之事透给这小子,一但抓到这小子与蔡刺史勾连的证据,便可将他就地正法。
而蔡刺史那边,王爷也算握下了罪证:地方官员安插耳目刺探军情,此乃圣人眼中的大忌,亦是不赦之罪。
只是昨晚他盯了整整一夜,却不见这小子有任何异常举动。想来是身在营中有所不便,打算在路上寻求机会。于是王爷在登岛之前,特意给他留了一个大大的良机:命他独自留守于岸上。
他若当真是眼线,必然会趁这最后的机会,将消息传递出去。
眼前这封信,便极有可能是他与蔡刺史勾连的罪证。王爷这一生虽杀人无数,却从不斩冤魂,有了这封信,这小子便算是人脏并获,死得其所了。
冯小六这样想着,默默拔出剑来。
此时陆门的大铳炸响,紧接着鸣镝破空,海门附近的红夷炮声也随之打响!一时间西海交战的炮火声响彻云霄,火光也迅速染红了半边天,就连从未经历过战事的孟婉,此时也看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显然大军已择取西海的海路,进攻了俣国!
可之前李元祯明明交待她大军会打陆路经过,要她在此处接应……
大军这是……迷路了吗?
孟婉傻傻的想,不过很快便自行否定了这个蠢念。陆路进攻还是海陆进攻,所备的军资大相径庭,岂是瞬息之间可以改变线路的?显然一切早有预案。
她立在火塘前,怔怔的望着西海方向,心砰砰地剧烈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然后迅速蹦离这片战火弥漫之地。
李元祯骗了她……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孟婉想不通,也不想去细究这个问题。如她这等军中的毫末之流,一场战事如何运筹本就不是她该Cao心的事。至于李元祯并不信任她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