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慈做了个梦,梦里是五年前她和宴洵领完结婚证走出民政局的时候。
那天很热,往大马路上一站就是汗流浃背,等公交车的间隙,他买了两瓶矿泉水给她。
一瓶冰的降温,一瓶常温解渴,她笑着接过,他似乎说了什么,但她没听清,便靠近问他,不料挨过去的身体碰了个空,画面一下跳到了三年前,家里忽然涌入一群陌生人,对着他们的住所指指点点。
这么小,是人住的地方吗?
哇你们看,好大的老鼠!
以前你朴素我还当是体验生活,没想到为了个女人倒真挺能忍。
叶慈平静看着一群衣着富贵的公子哥在自己家挑三拣四,坐客厅嫌弃沙发不是真皮,口渴了十元一桶饮水机瞧不上,洗手时吐槽没安装净水器过滤,地板上没铺羊绒地毯还委屈他们脚了。
统一的奚落声中,她听到一道与众不同的声音,那声音慵懒轻挑,透着熟悉:
老爷子都发话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叶慈恍惚,回家?这不就是家吗?
那道声音的主人接着又说:不过回家之前得把婚先离了,为了一个女人忤逆老爷子不值当。
离、婚?
为什么,又凭什么?
叶慈终于看到说话的人,竟然是宴沖。
她看向他,他似乎也有所觉,桃花眼流转过来,叶慈就像是磁石遇铁,猛地被吸过去,一下扑在俊美青年的身上。
天旋地转间,两人双双倒地,空白的天花板骤然出现一顶吊灯,透明的水晶像是夜空中的星辰,直直坠落,流光掠过花园掩映处,在激烈拥吻、身体交缠的一对男女身上轰地亮开。
叶慈于是看清了他们。
是宴洵。
和一个她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
宴家四公子宴沖新婚一年的娇妻顾阑珊。
家族聚会上两人打过照面。
叶慈不知道这梦怎么又快进到了两年前发现真相的时候。
宴沖掐着她的腰后入,说话的热气钻进她耳里,看见了吗?那就是让我哥忤逆老爷子的女人,还是他交往八年的初恋。
叶慈手撑在玻璃窗上恍然大悟,噢,原来这才是那群人口中说的为了一个女人怎么怎么样的正主。
是她自作多情了。
还愚不可及。
她和宴洵在一家工装装饰公司认识,那个时候他刚入职,进来的是业务部,从基层做起,正好分到她手下,负责对接客户资源,虽然他比她大三岁,但叶慈毕业后就来到这家公司,摸爬滚打两年升上设计组小组长的位置,论资历和职位都比他高。
不过设计师有时候也是需要自己去谈单的,但这方面是叶慈的弱项,她搞销售不行。
宴洵的到来助她解决了这个困难,一个擅长谈判,一个擅长方案,二者合一,短短半年,叶慈从小组长晋升组长,宴洵则从业务员一跃而成业务组长。过程当中,两人渐渐熟悉,叶慈酒Jing过敏,饭桌上经常被客户刁难,宴洵见了就会主动帮她挡酒,加班晚了遇上也会一起顺路回公司宿舍。
就这普普通通的举动,不知怎么就传出了两人的暧昧八卦。
明明这些事其他人身上也有发生,同事有难你帮不帮?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难不成你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欺负自家公司的人了?
再说顺路,男女宿舍就在一栋楼,大家下班了都往一个方向走,不顺路难道顺拐?
叶慈也很尴尬,宴洵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有女朋友的,这年头帅哥早有主了,大帅哥更是稀罕,没和女朋友住也正常,帝都生活成本太高了,与其把钱花在替别人还房贷上,不如存起来自己买房。
而且两人共事半年,虽然这人长了一张矜贵优雅看起来很有钱的脸,但她从未看他私下用过什么名牌或者奢侈品之类的,生活水准也就是普通人,不见客户经常穿几十块的体恤就来上班,生活中也没什么大手大脚的嗜好。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吃饭的时候叶慈就委婉提了句两人八卦的事。
那个时候宴洵是什么反应?
好像是很大方地承认:嗯,八卦是我传的。
叶慈听完都傻了,问他为什么,宴洵笑着回:可能是我太失败了,示好了半年姑娘都不知道我在追她,只好出此下策告诉她了。
这她能说什么呢?
没心思都被撩出心思来了,在确认对方完完全全没有女朋友后,叶慈答应了宴洵,交往一年后两人结婚。
婚房是老小区的二手房,六十多平的套一,首付宴洵给的钱,房贷两人一起还,房产证上只有她的名字,婚后宴洵主动上缴工资卡,她牢牢把握家里经济大权。
对于她来说,这样真的很好了,普通人结婚就是搭伙过日子,生活这么累了,有人扶着一起走总比单打独斗孤零零轻松点。
只是和她设想的不同,普通人只有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