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里有具泡涨了的尸体。
接过刑技递来的橡胶防水裤,陈飞和曹翰群分别穿上,顺着杂草丛生的坡道下到清淤中的水塘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发现尸体的位置走去。天气预报说今天零度,水塘的水虽然基本抽干了,可架不住荒郊野外的无遮无挡,冷风裹着水汽呼呼往脸上刮。上半截冻的直哆嗦,下半截杵泥里拔不出来,短短几十米远的距离,愣是走了十五分钟。
韩定江也刚下来没多会,等陈飞他们走到身边,神态慈祥地叮嘱道:“都吃过午饭了吧?这地方可不好跑,别污染了案发现场。”
“老赵吐了么?”看尸体之前,陈飞得先衡量一下自己的承受力——赵平生看了吐的,他未必不吐,可要是赵平生不吐的,他准保没事儿。
今儿这味儿闻着还成,没那么刺鼻,估计是水泡的缘故,给味道泡淡了一些。
“他还没下来呢,一直带着苗红他们帮卢老九他们在岸上勘验。”韩定江抬手往荒塘另一侧指去,远远的,能看到赵平生在那边维持秩序,“围观的太多,卢老九浇鞋印都浇急眼了。”
“诶,我先看一眼。”曹翰群从没膝的泥里拔出条腿,往蛇皮袋跟前凑去——他的忍耐力在队上算数一数二的,能和韩定江他们这些法医媲美。
看完,他神态自如的朝陈飞偏了下头,意为“看吧没事儿”。陈飞没留心眼儿,拔腿就往过走,结果一眼看进去就拔不出来,差点给午饭倒出来——连涨带烂,袋子里泡着的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团烂rou,眼珠子都涨出来了,圆滚滚的浮在如墨的泥水里,有几只巴掌大的田蟹在尸体上趴着,看样子正在大快朵颐。
勉强压下呼呼往上翻的酸水,他抓起团淤泥朝笑得一肚子坏水咣当的曹翰群砸去——混蛋玩意儿!耍我呢!
“哎哎哎,别闹别闹,还没拍完照呢。”韩定江出言阻拦,继而陈述发现所得,“死者为男性,年龄根据牙齿磨损程度判断约在三十到三十五之间,尸体蜷缩于袋内,尸僵已缓解,根据水温、尸体泡发程度及眼球浑浊度判断,死亡时间大约在一周到十天左右,死亡原因暂不明确,目测未见致命伤,袋内除了尸体还有大量砖块,看起来像是沉尸所用。”
转头大口抽了几下冷空气,陈飞稳了稳神儿,问:“有身份证件么?”
“没有,就一条裤子,一根当皮带的绳子,连件上衣都没。”
韩定江正说着,突然“啪!”的一下,尸体泡得圆滚滚的胳膊突然抬了起来,落下时拍出一泼水花。好家伙给周围这一圈人吓的,有个实习法医“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我艹!出什么事儿了?”陈飞吓一激灵,出这么多回现场,头回遇上诈尸的,“炸了?”
偶有巨人观尸体因气体阻塞爆炸的情况出现,但非常少,而且一般是发生在炎热的夏季。这大冬天的,又没人动它,不可能说炸就炸。韩定江放下捂在胸口的手,往跟前凑了凑,定睛观察了一会,将手伸向袋内。
??就听曹翰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咋呼着:“诶诶!老韩!你留神它窜起来咬你一口!我昨儿刚陪我闺女看完生化危机!僵尸都这德行!”
韩定江忍住白眼,在袋子中的浑水里摸索。很快,眼神一亮,抽手拎出一条活蹦乱跳的罗非鱼。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惊叹。陈飞看这鱼快有半截胳膊那么长了,略感震惊:“嚯,这么大条鱼怎么进去的?”
田蟹小,钻进袋子里不费劲,拿钳子扯开个口就进去了,这么大一条鱼想进去可费了劲了。
“底下可能有破口,这袋子不禁泡,再晚几天抽干水塘,尸体就会浮上来了。”韩定江把鱼交给助手。得拿回去解剖看它吃没吃重要零件,还有那几只田蟹,也一并抓回去。
又听他念叨:“哎呀这鱼还挺肥,看的我都想吃红烧罗非了。”
“……”
要说这帮法医也是够百无禁忌的,陈飞暗暗吐槽,啃过尸体的鱼都能看成菜,也不嫌膈应!
他琢磨着自己半个月之内是不会吃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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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瑞福到底是来了,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过他来的时候都快收尾了,尸体已经被转移到岸上,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往跟前凑一眼看看。来了就跟岸边待着,东拽一个西拽一个问情况。
这哥们细皮嫩rou的,比队里最白的赵平生还白上两个色度,一看就是不怎么出外勤的主。他喊陈飞过去,陈飞当没听见,结果被曹翰群拿胳膊肘杵了一下子,示意他别当着其他同僚撕对方脸皮。压下内心的强烈不满,陈飞拖着满腿的泥走到于瑞福跟前,皱眉问:“啥事儿啊?”
别的不行,可于瑞福官腔摆的挺地道:“情况我大致都了解了,啊,这个死因虽然暂不能确定,但抛尸是事实,所以,还是要按凶杀的方向来调查,陈飞,你组织一下警力,沿周边五公里之内的范围先走访一遍,争取明天早晨之前确认死者身份。”
“组织多少警力啊?还五公里?你瞅瞅那边——”陈飞朝他身后一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