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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拍了三夜还未拍完,原定的计划要往后延了。每台机器,每个搭建的场景,每位工作人员的吃住,一分一秒都是消耗。
制片人说不紧要,多出预算的部分俞总承担。李寺遇平静地把话转告丁嘉莉,后者反而因此自责起来。
迟译发消息问好玩吗?丁嘉莉闷闷回复好玩你来玩。
因为这场戏没过,李寺遇不让丁嘉莉先拍其他的部分。白日其他演员在片场,丁嘉莉就在房间里对着镜子练习。甚至上YouTube搜索表演方面的大师课,胡乱摸索。
做什么都没用,却在附近茶餐厅生自己闷气的时候,因注视冻柠乐杯沿的气泡而醍醐灌顶。
不是要忘记自己是丁嘉莉,也不是完全相信自己是杀人少女。
而是,丁嘉莉就是杀人少女。
彼时丁嘉莉尚不知这叫做天赋,还觉得自己朽木不可雕也,迟钝至极。
夜晚降临,下雨的天台在白幕灯光前呈现。人员来往,机器移动。Camera rolling,录音开机,准备——
场记打板:“四镜十一条。”
丁嘉莉从地上撑起来,扑向尚未站稳的父亲。男人的气力究竟压过少女,丁嘉莉在手脚扭曲的争执中抽出刀来,狠命刺去。
这个家庭带给她的压抑、苦痛、愤怒,从心底深处涌起,变成手中的力量。父亲负伤跌倒,丁嘉莉跨坐在他身上,按着他的脸孔,也不管他牙齿无力的撕咬,另一只握刀的手如机械重槌,不断地不断地砸在他身上。
雨水迷蒙她的视线,她感受不到急促的呼吸与嘴唇颤动。她想,杀了他,杀了他这一切就会结束。
杀了他,杀了他……
身负斯坦尼康的摄影师紧跟丁嘉莉的动线,尽管这是一个长镜头,可该到喊CUT的时候了。唐宪倬看向远处,监视器旁的李寺遇让人们stand by,没有喊停的意思。
这时,丁嘉莉在众人不同的惊异中站了起来。她丢了刀,用满是血浆的手抹了把脸,仰头看向天空。
她喘息着,又长又闷。
声音清晰地反馈到录音组与导演的耳机中,直到难以捕捉了,李寺遇喊了CUT。
雨停了,丁嘉莉回过神来,手和脚趾抽筋似的蜷缩起来。她步履不平稳地走向李寺遇。可他无视了她,径直去查看男演员的状况。
男演员穿了护具,在助理们帮扶下站起来,表示自己无碍,“只是莉莉把我吓到了……这场戏太好了。”
李寺遇说了些宽慰的话,穿过人群,轻轻拍手说:“收工了,辛苦。”
场务说阿姐带莉莉先去休息了,李寺遇没应声,只管往楼下走去。唐宪倬和提器械的摄影助理跟在后面,李寺遇想起似的夸了句,“反应不错。”
唐宪倬问:“后面的一段是你临时加的?”
“没,她自己做的。”
摄影助理惊讶地低呼一声,唐宪倬轻拍他脑袋,“你哇什么哇,你师哥相人的眼光就是这么顶。”
“可不是么,师父您也……”
李寺遇没接腔,步伐愈来愈快,消失在了走廊转角。
唐宪倬摇头,笑了。
第15章 太荒唐
房门开了道缝,传出助理担忧的声音,“莉莉,让我进去吧……你自己不好处理。”
李寺遇推门而入,见助理几乎贴在卫浴间的木门上。助理察觉来人,转头焦急道:“导演,她把自己锁在里面了……”
李寺遇点下巴示意人出去。助理只得走出房间,关上门。霎时,背后传来哐当响声。助理忙开门看,只见踹开的门锁掉在地上,而始作俑者一步跨入卫浴间。
助理愣怔片刻,默默拉拢了门。
卫浴间的灯发出滋滋声,蜷缩在角落的丁嘉莉被震动吓得停止了抽泣。李寺遇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可她总觉得很远,够不着他。
“丁嘉莉。”李寺遇在她跟前蹲下,头顶花洒潺潺流出的热水一下子淋shi了他的头发与衣衫。
她说不出话,他也不要她应答。他拉起她藏在怀中的攥紧的手,将手指展平,轻轻揉去血浆污渍。
丁嘉莉睫毛颤了颤,水如珍珠般落下。
“莉莉。”他说,“你做得很好。”
丁嘉莉蓦地扑入他怀中,放声大哭。
氤氲热气中,她的手覆上他衣衫的褶皱,shi漉漉的衣衫紧贴肌肤,聊胜于无。她的呼吸喷洒在他喉结上,他愈是偏移她凑得愈近。
唇触及他的脖颈,他呼吸一滞,轻拎她后领拉开了距离。
“丁嘉莉,看着我。”李寺遇捧起她的脸。
她茫然地找到他的眼睛,身体仍不受控地哆嗦着。
“莉莉,好了,乖……”
外行流传着表演三大派系的说法,其实几乎没有演员的表演不以“体验”为基础。彻底贯彻体验,即是“我疯给对手与观众看,我也真的疯了”。
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