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着眼睛,金色的虹膜闪过一道白光,犀利得像飞过雪山之巅的老鹰。
“没错——”他鬼使神差地回答了。
“我不是高中生。”祝永言下意识回答。他需要伪装成一个成年人。
芥颜,解妍……借言。
她们说自己是附近高中棒球队的,刚才在回家的路上。如果看到了有相同兴趣的朋友,就会带他们回家,“喝上一杯。”尽管她们才十六岁,饮酒违法。
那个“莉莉”坐上女队长的大腿,伸了个懒腰,顺势趴在了后者身上,把头埋进她的脖子。然后用祝永言刚好能听见的音量嘀咕道:“他好无聊啊。”
“偶尔,我们也有上环的男生来。”她顿一顿,“坐地铁来找我们……这样的人。”松开搭在莉莉腰上的手,落在祝永言的大腿上,“一般都是在周末。你这样一个人的,我们倒是还没见过。”
不过,在这种地方摸爬滚打的少女,早就摸清楚了一整套流程。服务一应俱全,五星级的体贴,永远从与生人破冰开始。她们才不会因为祝永言的沉默,就白白扔掉这个宝贵的机会呢。
领头的女孩笑的更放肆了。她看得出祝永言的身份——校服、证件,流行款式的书包和球鞋——还有欲盖弥彰。
祝永言听说过这些“套路”。做这种生意的女孩儿,在狩猎的时候总是一招一招地,按照套路就能把一般人吃得死死的。这些华丽的外套肯定是其中一招,用来兜售自己女中学生的身份,或者用来和他这样的人攀话聊天。
他发现自己没那么抗拒连翘。
何处,于是盯紧了对面窗玻璃上的蹩脚涂鸦,还有小丑涂鸦后映出的自己的脸。三个女孩子而已,对自己造成不了多少的伤害,他这么告诉自己。可是无论他怎么试图说服自己,也不能消除内心里隐约的恐惧。
“莉莉,对人家礼貌一点。”第一个进来的女孩子拍了拍莉莉的手,然后假装尴尬,把眉毛拧成一条,转过头对祝永言说,“她太漂亮了,不习惯有高中男生不围着她转。”
“连翘?”她使劲将莉莉铲到一边,然后让自己和祝永言之间空出了半个人的位置。连翘心领神会,顺势坐到了他们中间。
莉莉明显心不在焉。过了下一站,两个打扮入时的年轻男人向她搭话,趁她不注意,捏了一把她的屁股,被借言一脚踹开。
那两个男人没有羞愧地落荒而逃,还对着借言笑嘻嘻的:“姜小姐,你要不要”
“你打棒球?”领头的女孩指着他的外套问,眼神给了自己肩上的外套,“我们也喜欢打棒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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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认识呀。”莉莉已经坐到了他们对面。她的一只脚搭在栏杆上,任裙子滑下她的大腿,露出毛边破烂的蕾丝袜套。她指着自己,“莉莉,”然后是祝永言身边,“连翘,”然后是连翘身边,“啊,你还不认识她。”
接下来的攀谈便顺理成章了起来。
“借你吉言。”她答。双眸子里彻骨冰冷的火焰,让祝永言猛地颤抖了一下。
“这是连翘,刚才莉莉向你介绍过了。”她对祝永言说,但是祝永言看不到她的脸,“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莉莉夸张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是借言说过,不要招惹正经男孩的。”
“借言,借你吉言。”那女孩伸出一只手递给祝永言,似乎在期待他会接过来,然后按上一个吻。而祝永言当然没有这么做。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上环的正派公子。
那是她的名字吗?祝永言不自觉地转头看向领头的那个女孩,撞上了她的金色眼睛。那女孩也在看他,像是饿了一千年的蟒蛇,刚发现了一直在洞穴边吃草的野兔。
他闭上了嘴,而那女孩似乎也不急着要把它撬开,只是向连翘使了个眼色。
连翘把他的动摇当做了自己的胜利,嘴边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
“姜……祝永言。”他轻轻说,差点蹦出了自己原先的真姓,四分之一的下环人都是这个姓,是从出生起就烙印下的卑贱。“我叫祝永言。”
回答就是上当,这是祝永言十四岁前在这里学到的道理。
“我没有。”他回答,两颊通红,“我都不认识你们。”
可是她的那件外套,明显不是运动时候穿的。比血还鲜艳的红色丝绸,密密麻麻地绣着飞龙和凤凰团,华丽至极,也俗气至极。
“你好。”祝永言回答。
“畜生!”
“你瞧不起我们。”连翘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明明平淡没有一点波澜,却又让人想到嚎啕大哭后的嘶哑。连翘和莉莉不一样,没有刻意把身子贴近祝永言,讲话时也不带着做作的口水声。
“他也不想知道。”连翘的声音依然是没有任何起伏,眼睛也没有看着任何人,“上环人,念书的,怎么可能和我们有交集。”她的声音清高冷淡,身体却热情开朗。本来领头姑娘就没有空出足够的位置——尽管她可以——梅只能做一半的长椅,坐一半的祝永言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