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怎么提心吊胆,该来的还是得来,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来了,姜翘竟然觉得松了口气。
“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声音低沉,在她的耳边响起。
姜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乔装选择的是黑长直的假发帽,一大顶假发垂在肩头,她第一次知道头发也能这么重。
但是她不敢摘。
姜翘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幸好迟南夏也没纠结她头发的事。
这个人压低身子,漆黑的眼睛平视着看了她一会儿,神色莫名,姜翘屏住呼吸,生怕他问什么你为什么在这儿的死亡问题。
她能怎么回答!
但是,还好。
迟南夏无声地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怎么来的?”
他直起身,问了今天第二个问题,不是你怎么在这儿,不是怎么这幅模样,不是你怎么知道的……秦北?
而是简简单单的,你怎么来的?
她下意识回答:“坐公交来的。”
迟南夏没说什么,只抬手把遮住女孩儿眼睛的墨镜取下来,放在手里,自己拿着。
“你还要看吗?想看的话我等你。”迟南夏说,见姜翘点头,目光在美术馆扫了一圈,一顿,手往一楼台柱指了指,示意他在那儿等。
姜翘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背影挺括,穿着很简单的冲锋衣,往外走的样子丝毫没有不对劲,格外的干脆,好像丝毫不犹豫。抿抿唇,收回目光,又顺着迟南夏过来的地方看过去。
那里有一副色彩很柔和的画作,名字叫《光·新生》。
她情不自禁往画作前走了几步。
和名字寓意一样,四散的光芒笼罩着最中心的孩子。孩子睡在大海里,像海孕育出这个孩子一样。他是个男孩儿,小腿胖成了小藕节。眼睛很大,眼皮褶皱很深,小孩在笑,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这个眼型……好眼熟啊。
姜翘忍不住上前,仔细观察这幅画。
不是她的错觉,是真的很眼熟。
很像……对,很像迟南夏。
姜翘下意识地往男生离开的方向看过去,他刚刚就是在看这副画吧。
……
姜翘就算是再不懂也该懂了——
秦北就是迟南夏的母亲。
—
秦北是迟南夏的母亲,那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在迟南夏身边出现过?
姜翘舔了舔嘴角,忍不住后退几步,去看楼下的迟南夏。
男生站在台柱那儿,鸦黑的睫毛低垂,在鼻梁处落下一片Yin影。
身侧是那副江滩风景画作。
他静静地看着画作一点,侧脸线条流畅,姜翘莫名屏住呼吸。
他在看什么?
那么多年他一个人长大,秦北为什么不在他身边?
姜翘好不容易知道了秦北是谁,收获了一个疑惑结出的种子,却马上有更多的疑惑腾地而起。
她为什么会缺席了迟南夏的成长?
是工作太忙?但是刚刚那一对鉴赏家模样的人说秦北已经隐退了很久了。
是不喜欢迟南夏?可是那副《光·新生》画里分明弥漫着满满对迟南夏的爱,任谁都可以看得出秦北对新生儿的期待。
可她一次都没有在迟南夏身边见过秦北……
她发愣的时候,迟南夏已经看完了画作,侧过身子,就看见姜翘趴在二楼栏杆上,也不看画展了,只直愣愣地盯着他。
和姜翘对视片刻,差不多几秒后,女孩儿恍然大悟地回了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一笑。
女孩儿的笑很清甜,眼睑弯起,眼尾自然的向上抬。
看到她的笑,迟南夏的心情才莫名好了些。
秦北于他而言,是一柄钝刀。她怀着满心期待,用最好的迎接他的到来,却也在她生下他后,一日日消失的灵感里歇斯底里。
他无法理解他对秦北的感情。
——混乱的一片。
秦北的经纪人很久之前就把门票寄给他了,但是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定要来。
昨天,他第一次没有很早去休息,反而掏出书包里的作业。
他平时会做的作业不多,英语作业算一份。因为是周末,所以罗琪布置的英语阅读格外多。
时间的流逝对他来说也不是事,他很慢地去挨个挨个把不认识的生单词查了,再把通篇红字标准的阅读写出个,尽管查了单词还是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答案的选项。
完成任务。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这个时候,是他必须会睡觉的点。
但是他没有睡,反而拿出了他唯一还记得写什么的语文作业。
写完语文作业,到了晚上十二点十五分。
生物钟在提醒他,他很困。
迟南夏没有搭理,拿了件外套,往外走。
值夜班的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