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状况,于是探询地问了一声:“曾总?”
曾宇浩捏了捏两眼之间,顺势对他道:“走吧,回去。”
车子平滑地行驶在夜半无人的街道上,曾宇浩感到疲惫不堪,脑袋里隐隐作痛,但他知道,哪怕是回去倒在床上,怕是也将无眠到天明。
他将一直在不断不断地想着,七年前,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宇浩,我爱你。
七年后,他终于又等到同一个声音,同一个句式,从同一副曾让他宁愿用整个世界去交换的唇间说出。
只是那三个字,却换成了对不起。
如果你爱我,谁要听你说对不起!
——
这一夜,吴惜也不记得自己曾真正睡着过。
月子中心有舒适的员工休息室,只是今天刚好没有空床,她只能跟同事挤一张床,因为怕影响了人家休息,也没敢放任自己辗转反侧。
由于太刻意,反而连正常的翻身活动都没有,硬生生睡到四肢僵硬浑身酸痛。
她本来应该明天……啊不,是今天了,今天早上再来上班的,但当时实在太晚了,回家也睡不了几个小时,所以重新回到车上之后,她就惴惴地跟司机更改地址,不回家了,直接去月子中心。
当时曾宇浩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怎么?怕我跟到你家里去骚扰你吗?吴小姐,你也未免太过小看我、也高看你自己了吧?”
现在的他整个都变了,气质冷硬果决,与当年判若两人。当年的他多么绅士,温柔,为人着想,别说是对她了,她甚至想象不出他会对任何别人说出这么刺耳的话。
可这一切,至少有一部分,正是拜她所赐,不是么?
吴惜当时只觉得像是被糊了一巴掌,脸上都火辣辣的。
她下意识地分辩“不是的,因为太晚了,我明天……”,想了想又放弃地改口:“不方便的话我还是自己回去吧,我……”
“开车!”曾宇浩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冷冰冰地发出了指令。
吴惜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暗暗咬了咬唇,不自在地望向窗外,如坐针毡。
之后直到下车同他道谢道别,他都没再说过一个字。
而她开口的勇气,也全部酝酿给了那句最简洁的“谢谢,再见”。
哎,算了……吴惜终于顶不住,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是她欠他的,当年的事,不知道他多恨她,此时他对她多无礼,也是她应得的。
换了个姿势,身体得到舒展,渐渐放松,吴惜闭着眼睛,试图沉入睡眠。
然而往事,以及今晚种种,仍旧像走马灯一样在眼皮制造的黑色幕布上不断旋转,去而复来。
她想起最终承认爱上曾宇浩的那天,其实她原本毫无准备,既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他也还是要坚持争取,也根本不认为能够跟他在一起。
可后来想想,那句破釜沉舟的认爱,其实也已经憋在她喉咙里好几天了吧……
她爱他,那是根本按捺不住的心情,而那时她再次确认,从前跟岑靖……那都算是什么啊,怪不得她对于和他在一起是那样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对于同他的亲密举动更是触及某个天花板就无法再升级。
况且,曾宇浩都已经对她表白了,如果不答应,她是不是就没法再在曾家待下去了?不不不,这当然不是因为曾宇浩会翻脸无情赶她走,她相信他不是那种人,可……毕竟太尴尬了啊,还只有十九岁的她,真的扛不住这样的压力。可她怎么能走呢?此时她倒是已经顾不上再为曾宇瀚赎罪,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她没法替方灵采去医院办理任何手续,也没法替她继续在医院工作,医院里多的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同事,还有她那些“熟客”也可能会来纠缠,太容易看出自己是冒牌货了。
好吧,以上不过是最无关紧要的理由,无关紧要到与借口无异,吴惜不得不承认,在那之前,曾宇浩没回家的三天……
尤其是一想到他可能再也不会爱她,而且是因为“方灵采”头上顶着的那种名声……她简直无法忍耐,爱自己的人对自己有这样的误解,要她按捺着不去找他和盘托出为自己澄清,就已经几乎要了她的命。
那灵魂撕裂般痛苦的三天啊……别说三天了,失去他音讯的一天就像十年那么漫长,时光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快进,并且一去不复返,吴惜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在迅速衰老,恐怕不久就仅剩下一层空空的皮囊,戳一指头就轰然坍塌,碎成千年出土的齑粉。
后来,刚离开他的那段日子……
不堪回首到几乎快要想不起来了。吴惜当时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那样的状态,她原以为自己曾与岑靖分手,囫囵也算是失恋过吧,还遭遇过曾宇瀚的自杀,她太经历过事儿了。然而真正的失恋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来了,她这才知道那是完全超乎她承受能力的。
就算她以前失恋过再多次,就算她再见多识广,这也是生命中不可承受的伤痛。
她的身体里像是住进了另一个人,完全不受她控制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