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楼平静得很,像是对待十分熟悉的人一样,点点头说:“吃过午饭了吗?我让薛侯去订位置。”
这样莫名奇妙,神来一笔使得沈娓愣住。
声音刚落,一边的薛侯就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跑了出来。
他很有眼色的将病患付娇娇搀着走到了前面,匆匆而去。
付娇娇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带走了,沈娓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出来话。
她一时也觉得尴尬,看着傅沉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
她从没想过再见他,在她心里,他早都离开了。
虽然那段经历纠葛挺尴尬的,但是少女怀春的经历,谁没有过呢?
曾经她心情苦闷,被母亲发现早恋的时候羞耻不已,被他拒绝时内心苦涩,从没想过放弃。
她没有犹豫,想都没想就把自己一颗完完全全的心捧到他面前,可是他没要。
那个冷酷的少年用他所会的最温和的语言拒绝她,他曾笑着抗拒躲避她。后来不告而别,杳无音讯。
她这才明白他的拒绝的确是拒绝,他喜欢的是那个优秀优雅的堂姐。
沈娓一颗心摔得七零八落的,她不是没有感情,她会疼会失望也会觉得丢人。
她也会自卑,大一时面对着他和沈澜漪辩论赛的那张照片,她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掉下来。
因为就在那之前,她一直觉得母亲在骗她,他其实是喜欢自己的。
可那一瞬间,她知道她该怪的是她自己。
更可怕的是那时候的她还没有死心。
直到后来一再地确认之后,她才相信。
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中不断认识到自己就是个滑稽的小丑,她到最后只是自己骗自己。
时过境迁,傅沉楼依旧是那个傅沉楼,但他也不一样了,变了许多。
这种变化,比起他刚上大学那一年的有过之无不及,当时的他嘴角柔和了些,然而棕色发丝仍旧覆在额头上,还没有蜕变那丝淡漠的少年气。
然而现在,沈娓抬头看一眼他,发现变化可真是大。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有些Yin郁厚重的刘海被掀起来,头上也打了发蜡,露出了额头。
少年变成了男人,高定的西装穿在身上,显出了宽肩窄腰的好身材,琥珀一样的瞳孔微睁着,像一只闭眼假寐的雄狮。
肖似从前的冷白的肌肤仍旧透着一丝苍白,面部的骨骼更成熟了些,显出一种成熟男人的魄力。
沈娓睫羽剧烈地颤动几下,随即抿唇收回了视线。
她想起来一件事,傅沉楼今年二十七岁了。二十七岁了,她不应该把现在的他和十九岁的他相比较。
就连她也不是那个不管不顾小nai狗一样的占地盘的小姑娘了,她二十五岁了。
那些能忘记的不能忘记的都已经过去了。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觉得丢脸的。
她只不过是一时被美色迷了眼,短时间内疯狂的迷恋上了一个人而已,就像是现在小姑娘追星一样,过几天就厌倦了,厌倦了就会换个墙头,换个人喜欢。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几年前的这个时候她还难过得要命,哭着想见那个冷淡少年一眼,但是现在她对着他,却相顾无言了。
沈娓回神时付娇娇与薛侯已经不见人影了,她也没有怕他的理由,况且她得看着付娇娇,便迟疑地点点头。
傅沉楼眸光微动,缓缓点头,转身就走。
沈娓和傅沉楼到时,付娇娇已经坐在了副驾上,沈娓看了一眼车内的境况,捏了捏指尖,“不如你们先走,把地址给我,我开车去找你们?付娇娇一会儿还等回医院呢,”
她看向薛侯,然而他在接触到她视线的那一瞬间就转了头,似乎没听见似的。
沈娓见他不回应,咬了咬唇又叫:“薛侯哥?”
薛侯为难地超她看过来,一瞬间又看向傅沉楼。
沈娓觉得自己的抗拒又些太过明显,借口也不够隐蔽高超,而傅沉楼的眼神清凌凌的,似乎对她的一切心思都视若无睹。
只见他打开车门,对她道:“上去,要迟了,一会儿薛侯再送你们。”
沈娓看看一旁立马钻到驾驶位的薛侯,抿了抿唇。
她低了头上去,发丝不小心蹭到了他打在门框上的手心。
车里有种清淡的味道,然而坐在他身旁,沈娓有些不自在。她曾经挺不知羞的,抱过他也亲过他,她也再没和哪个男人有过亲密接触。
现在坐在这儿,她身体僵硬得很,连呼吸都是轻的,唯恐招来他的眼神。
尴尬极了。
傅沉楼没有看她,他将头转过车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薛侯不知道将车开往哪里,路过了一段隧道,进去的时候车内就昏暗下来,沈娓顺着方向一个抬眼,就看到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沈娓呼吸一滞,转头便看见了傅沉楼沉默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