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楼收回视线,目不转睛地往家走。
他路过车辆时看到了里面那个美丽女人的侧脸。
时光似乎在她身上停滞了,他对她的记忆也还停留在父亲出事的那天。
自他记事起,父亲就很负责任,爱他们的家庭,更爱她。然而对于母亲,他的记忆总是空荡荡的。
唯有印象的就是她时常没有表情的脸,父亲各种对她讨好的笑。再有就是,父亲去世后她解脱似的轻松。
后来,他就忙着赚钱吃饭养敏敏,没敢再有过奢望。
偶尔想起,他是怨的。
他身姿笔直地走过去,对别人的指指点点视若无睹,沉默着回到了家。
还没喝上一口水,那个女人就出现了。
他眸光落在她艳红的细高跟上,没说话。
莫欣文回到这个破旧的老房子,感慨良多。
不过一瞬间,她就看向了傅沉楼。
踌躇后,她开口:“阿楼?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眼前女人一副温柔模样,傅沉楼没作声。
莫欣文抿抿唇,眼里闪过了然和受伤,指尖无措地动了几下。
傅沉楼看见,他抬眼看过去,声音淡漠:“你来做什么?你还回来做什么?或者,我应该问,原来你还活着?”
他已经长得很高,低头看着人的时候更加冷淡,现在说话也像是冒着寒气。
这与莫欣文的记忆和想象里的少年大相径庭,蹙蹙眉,她还是继续开口,只当刚才的呵斥不存在。
她抓紧了手里那只限量的包:“阿楼,你……”
少年与她记忆中大不相同,冷厉而又Yin郁。
甚至也不像记忆里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她在他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怨恨,他是恨她的。
抿了抿唇,她道:“你在怨恨我,阿楼。”
傅沉楼看着他,不说话。
他胳膊还疼,就那么麻木地垂在半空里,脸上的青紫愈发得严重,火辣辣地痛,神经抽的一突一突的。
比起一般高的男生,他其实很瘦,单薄的卫衣下肩胛骨凸起。
从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甚至吃不饱饭。
他垂眸看着那个女人,嗓子有些喑哑到出不了声。
他不懂,为什么有人可以这样无所谓。
眼眶难以控制地发红。
莫欣文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看过,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心虚。
然而她还是上前几步,替自己辩解:“阿楼不要怪我,我也是不得已,我和你的父亲并没有感情。”
傅沉楼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便也知道了她的意思。他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死死抿着唇。
他知道自己是不被爱的人,之前的几年里,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闭了闭眼,他看向她,扯开嘴便开始轻笑,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他后退几步,一把将茶杯推落在地。
莫欣文脸色苍白,失控地叫出声,她从没被人这样对待,甚至是带着几分恐吓意味,回神后又向前几步。
傅沉楼看着她。玻璃碎片崩裂开来,刮伤了他的脸,血迹顺着脸滑下来。
然而他不在意,只是盯着女人,“别过来!”
他缓慢地后退,轻笑:“别过来,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些什么事情。”
浑身上下冷得要死,比起他那些年在外面打工、风餐露宿时还要冷,心也疼,比起知道敏敏生病自己找不到药更疼。
多讽刺,她说别恨她。他连恨她的权利都没有了。
他知道,她有新的家庭,新的孩子,他没奢望如何,哪怕是骗他骗敏敏也好,只要她编造一些谎言,那样多少来说心里还是有他们的。
可是,她连骗他们都没有。
此刻,他庆幸敏敏不在。他想起来自己指着她的照片告诉小姑娘,那是妈妈,说她也是想他们的。
然而,并不是。
五月的这个下午,他浑身都被扎上眼儿,冷风不停地往里灌,如坠冰窟。
她的确过得很好,就像他托着找她的人所言,她很幸福,有了新的孩子。就连原配的儿女对她也不错,相处得很好。
所以呢,他和小姑娘就不配吗?
刚才他已经清楚,她连骗他都懒得。她对原配的儿女体贴入微,关心备至,可曾想过敏敏小丫头差点在大雪天里死掉?
她有没有想过,他们俩差点活不下来?
然而只是徒劳。
他已经清楚地知道,她没有。
这时他又想到小公主安慰他说的话,她太单纯善良了,他想。
他的母亲,从未想过他。
但他似乎不能怎么怪她,她一早就离开得彻底,是他一直不死心而已。
他的神色由癫狂到淡漠变得太快,莫欣文看他一眼:“阿楼?”
他语气冷静下来:“所以,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