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宋长安才又问:“家里还有人吗?”
“不知道,大概没有了吧。”祁春老老实实回答,“我在宫里十二年了,离家的时候家里倒还有人,后来托人去打听过,没找到。”
寂静的黑夜里,宋长安背着她,穿梭在荆棘丛生的山野里。两个人都不说话,唯有凉凉的晚风吹过,留下低yin似的声音。
她伏在他背上,几乎睡了过去,只是强撑着,没让自己睡着。
接着,宋长安背着她拐过一个弯,几点萤火般的微光闪进眼中。
这就是他家,她未来的归宿了吧?
伴着他节奏平缓的脚步声,几声犬吠稀稀落落入耳。
“快到了。”他提醒她。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声欢快的女声跟着响起,“二哥回来了!爹、娘,二哥回来了!还背着新娘!”
小姑娘嗷嗷的几嗓子,让整个小山村瞬间热闹了起来。
祁春被送进了所谓的新房,冷寂的庭院渐渐热闹了起来。
第2章 “你陪我去吧。”
“咕咕~”
祁春坐在床边,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偷偷掀开盖头看了一圈,只看到一个简陋的房屋,里面除了些必要的用具,几乎什么也没有,别说是吃的了。
她放下盖头,捂着肚子不动弹。
许久,门才“呀”的一声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盖头被挑开,祁春只觉得眼前一亮,仰头朝前看去,只见一个人背着光,弯腰看她。
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什么,往后一躲,低下头。
“饿了吧?先吃点。”
这个时候,祁春才注意到他端了饭进来,米饭、小炒rou、白菜汤,祁春咽了咽口水,没太好意思动。
宋长安推了她一把,“吃啊。”
“嗯好,谢谢。”实在是太饿了,祁春也懒得客气了,一撩衣袍,坐过去就开吃。
宋长安原本是坐在床边的,看她吃了两口,不知怎么也坐了过去,双手搭在桌沿上,认真地打量她。
祁春被他看得不自在,只得停了下来,问他:“你怎么……你是不是也饿了?”可就这么点饭,不够他吃啊。
“没,”宋长安摇头,神态认真,似在研究什么Jing深的问题,结果,他说,“我是第一次看见,居然可以有人吃饭吃得这么慢。”
“咳咳!”
祁春呛了两声,眼中含泪的看着他,“啊?”
她没听错吧?
“真的。”宋长安伸长脖子,很认真的样子。
军中莽汉自是不必说,每次开饭的时候,个个都像是饿了几辈子一样,狼吞虎咽。小时候在家,家中孩子虽然不多,可总也吃不饱,每次他几口就能让碗见底。
屋里就一盏油灯,连人的容貌都看不清,但是坐在对面的人的双眸却明亮得吓人,祁春连忙低下头,慢慢地吃饭。
宋长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起身在床底下翻出一个黑色的匣子,等祁春吃完饭收拾了碗筷,他才将匣子塞到她手中。
“这是给你的,收好。”
“什么?”祁春应着接过来,在他的示意下打开了之后,不禁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啊?”半匣子的铜板碎银?
宋长安没看她,挠挠头,“今天的婚礼……我原本没打算娶的,聘礼、也没提前准备。”婚礼也只是为了应付指令,简陋得不行。
“没打算娶?那你怎么?你不会是看我可怜所以才……”祁春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干嘛了,“其实,算了,都已经这样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我就先暂时收着了,谢谢。”
要不是他出来瞎搅和,她现在应该在宫里过回原来的日子了。
什么叫“暂时收着”啊?
宋长安转过头来看她,却没说什么。
祁春在宫里多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有话要说,可他既然不说,她也就不问了,她将匣子放到床边,起身脱了宽大碍事的嫁衣,又翻出一件便利的外衫,穿上去。
“水井在哪里?”收拾好嫁衣,她转头在角落里端起了木盆,问他。
宋长安已经脱了外衣,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北斗阑干南斗斜,四周一片漆黑,宋长安大步走在前面,偶尔回身来提醒她小心脚下。
打了水,梳洗完毕后,祁春的心战鼓一般的擂了起来,却不想,宋长安提了水盆出去,走之前道:“不早了,早点睡吧。”
她愣了一下,复而如释重负一般,先爬了上去。宋长安熄了灯,躺在她身侧,二人各盖各的被子,中间隔了半臂的距离。
祁春背对着他,一夜无眠。
莫名其妙的嫁给一个陌生男人,现在就躺在一个陌生人家里,明天开始又要面对一群名为家人实际却素昧平生的人,让她产生一种迷茫到失重的感觉。
可她又很清醒地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