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入山口,通讯信号恢复,炎拓收到了林伶的电话。
不是好消息。
林伶说,那位蔡先生,就是来聂九罗家里取走雕塑的,给她介绍了个不错的雕塑培训班,他自己也是股东之一,经常来培训教室转悠。
那天,下课的时候,她撞见卢姐脸色不大对,过来找蔡先生说话。
铺垫到这儿,炎拓都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卢姐怎么了?她出了什么事了吗?”
他还想说,认识一场,又有聂九罗这层关系,卢姐有事的话,他兴许能帮上忙。
林伶急得跺脚:“什么事?炎拓,你自己没意识吗?聂小姐和你一起走的,如今两个多月了,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失踪了!”
炎拓一怔。
这一刻,他有回到烟火尘世的感觉了:在青壤,死了就是死了,没了就是没了,无人过问。但在这个真实的法度世界,人没了,亲友是会报案的,警察是要追究盘问的。
林伶忧心忡忡:“其实卢姐一早就疑心了,但是她跟长喜叔聊得多,知道你有家有产,觉得有身份的人不至于犯事,就没多想。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
炎拓嗯了一声:“她报案了?”
“还没,她毕竟只是家政,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去找了蔡先生。蔡先生人脉广,跟聂小姐又比较熟,后续估计挺麻烦的,我跟你打个招呼,你得有个数。”
炎拓说:“随便了,真有事,让律师去解决吧。”
他实在心力交瘁,不想把自己搅进这种烂摊子里,给律师砸钱,让律师想办法应付,给他清静就好。
林伶提醒他:“我已经搬出来了,不过……课没结束,我先就近租房。我建议你也别回小院去了,现在这种情况,卢姐难道还能敞开大门迎接你?”
炎拓没说什么,沉默着挂了电话。
是回不去了,那是聂九罗的房产,而他在法律上,和聂九罗没有任何关系,更别提现在还是个身有嫌疑的人了。
顿了顿,他回头看向来路。
枯水季,要等到秋冬,那至少……还得半年。
***
炎拓没回小院,直接回了家。
林喜柔不在了,各色大小事,终于真正回到他手上。
公司除了一些大的决策暂时搁置外,其它倒还运转正常,毕竟是多年的企业了,即便大老板缺席,按惯性都还能拖个一年半载。
公司事务之外,急需处理的杂事也不少,炎拓桩桩件件,逐一着手。
——清理了种植场的地下二层,还农场本来面目。
——由人事和财务牵头,专门成立了个项目组,去捋林喜柔在时、以他或者公司的名义过手的各类Cao作。
——保留了熊黑的别墅,一是留作警醒,二是别墅挂熊黑名下,他也没法处理。
杂事之外,两件大事。
一是父亲转手的那家矿场,那是青壤的出口之一,晾在那儿,始终不放心。而且所谓的“转手”,不过是林喜柔玩的障眼法,实际上左手转右手,还在他名下。
炎拓了解了一下,这种废弃的矿坑,一般都是矿井口封闭就没人管了,不过按照《煤矿安全规程》,有责任心的企业会对采空区进行矸石充填,防止出现地标塌陷。
他以此为借口,报经有关部门,表示要负起企业责任,对矿场进行充填。老实说,这一出有点莫名其妙,毕竟荒废了多年,突然来这一下,多少有点“钱多烧的”的意味,但由唐方面没有拒绝的道理——对采空区进行回填,总比来日塌陷要好。
第二就是协助余蓉,去探南巴猴头。
原本想亲自去,但当时在忙矿场的事,余蓉也表示自己只是先带人探路,让他确保资金到位,她得购置点厉害的装备,至于要不要他人也到场,视情况再说。
炎拓也就没再坚持,私心里,他也觉得南巴猴头即便有鬼,也不会太凶险:毕竟最大的凶险已经在青壤经历过了,林喜柔真有什么大杀招,也不会傻到在青壤不用、却安置在南巴猴头。
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余蓉半夜给他打电话,通知他事情完结了。
又问他:“你知道那儿有什么吗?”
炎拓想起押着陈福走山路、途经南巴猴头一带那晚听到的诡异嗥叫,自己也不敢肯定:“地枭?”
余蓉说:“没错,地枭。你不是提过,林喜柔在石河不止一个落脚点,但你没去过吗?我怀疑这儿就是,依托着一个地洞拓开修成的,还整得挺好。怪不得当初换瘸爹,她要指定南巴猴头,阖着也是她老巢。另外,还有整整一大箱的泥壤。”
炎拓紧张:“你的人,没受伤吧?”
余蓉不屑地笑:“你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地枭?也在你的那张EXCEL表格上,做废了的那一批,有几个人专门看护,伥鬼没跑了。”
炎拓恍然大悟。
做废了的那一批,他一直以为做废了就是死了,居然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