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舟淡淡道:“她没事,郑云涛夫妇已死,我与你应当即刻依照教主吩咐,下山回撤。”
月白影对尘舟心存猜疑,便向站在一旁的红篆求证,见这小丫头也点一点头,她才松一口气,却又在犹豫,“可是她…………”
“她还有事要办。”
月白影道:“她……她还会回来吗?”
尘舟沉yin许久,才说:“下届教主之位未定,大业未成,她…………还会回来的…………”
“你认识她最久,最了解她,你说是就是了。”月白影抚一抚胸口,心安气静,“这下我能安心回崖山了,人……总归都是要回家的…………”
“是啊……人总归是要回家的…………”
下雨了。
尘舟抬起头,山与云都披上一层朦胧面罩,让世间万物都看得如此不真切。
“老爷少爷的身子还有去处,姑娘若有心,可到山东长乐镇西边落安山上打听打听,老奴也只晓得这些了。奴才老了,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不能再为季家尽力,是奴才无能…………”
长乐镇,落安山,云山深处,化外结庐。
她一路打听,总算找到这出荒山野里外,漏风漏雨的破茅屋。
茅屋外头一片枯坟,坟头只有个木头牌,却又是方方正正地写着“满门忠烈”四个字。在此深山之中,无人之地,仍旧连个姓氏都不敢留。
茅屋挂着一扇拿破木头拼成的门,歪歪斜斜,缝隙大得老鼠能撒着欢儿来回跑,也只能勉勉强强当个门样式。
“有人吗?”
“有人吗…………”
屋内无人应答,柳黛轻轻推开门,只听“吱呀”一声,门散了,这回连样式也做不成,彻底成了假把式。
屋子里只摆着一张桌,一只凳,一见便知是个不熟悉木工的人自己打的,实难拿得出手。更积着厚厚一层灰,显然是已经许久无人探访。
再往深处走两步,就见一木板子床,中间铺一层厚厚的干稻草,再网上是分辨不出颜色来的被褥子,被褥子上睡着个…………
睡着个已然长眠在此的老人,这人身上已经干了,只剩下一具白骨,撑着一套单薄的粗布衣裳,白须白发却还在,被凉风吹着,轻轻荡。
石头枕底下压着一封信,确切地说是一张上好的绢布,摊开来只见一列工整俊秀的字迹,写的是:“结庐二十载,为报知遇恩,此生无憾。梁文忠。”
她不认得他,更不曾听过他姓名,亦不能懂他为报恩在深山野岭孤守将近二十年的信念,然而不并不妨碍她眼含热泪,心有余温。
她将绢布叠好,收在衣襟里。回头看竹筐子里还剩着些纸钱,便到屋外去,为她不见面也记不住名字的长辈们烧些纸钱。
火光旺盛,柳黛跪在“满门忠烈”的墓碑前,只当给季悟清磕了个头,起身便说:“爹,我去给你,给全家报仇去了。”
余下的火点燃茅草屋,将梁文忠所留在世间的痕迹,也烧了个干干净净。
柳黛想,她不会再来,也不必再来了。
第101章 南疆之主 24 “真仙”便当真往西方……
101 南疆之主 24
夜深了, 京城十里巷卖绸缎的赵老爷家却还点着灯。
赵老爷慈眉善目,赵夫人和蔼可亲,一看就是亲善人家, 三两句亲热话就能让人放下戒心。
这也是行走江湖独一份儿的本事。
柳黛坐在小姑娘的闺房里,冷眼看着一对老夫妇忙前忙后地张罗,一会儿问她这衣裳要不要带上, 一会儿又问那夹袄是不是得捎上过冬,这冲天的热乎劲着实让人受不起, 于是她问:“要不我们猜个谜语吧,别忙活了, 走来走去绕的我眼晕。”
两夫妻身形皆是一顿,两人抬头互看一眼, 交换眼色,决定由赵夫人堆起笑来讪讪与柳黛说:“你这丫头, 咱们这不都是忙活你的事么?宫里不比外头,规矩多, 谁都得罪不得,你还不来瞧瞧有什么缺了少了的…………”
“你们猜…………”柳黛只当没听见赵夫人假装亲切的絮叨,兀自起了个头, “我一走,你们俩能活到几时?能不能看见明天的日落呀?”
她笑盈盈, 乐不可支,赵家夫妇顿时间拉下脸来,嘴角向下, 脸上的皱纹都显得比之前深刻。
一挥手,不耐烦,“得了, 赶紧去给自己做寿衣去吧,我两手空空也不打紧。”
赵家夫妇想起来之前上头那人的嘱托,晓得眼前这姑娘乖戾自狂,轻易招惹不得,便忍了这口气,赵夫人勉强笑了笑,“知道你心里烦,我与你父亲这就出去,让你自己个儿好好清净清净。不过……主子有话,是道姑娘最擅隐匿,往日里多少大人物虚虚实实都未能探出姑娘的底子,明日宫中验身,还请姑娘仔细行事。”
柳黛没回话,隔了不久,听见一声门响,晓得这赵家夫妇已经退出门去,便不管不顾,一头栽倒在绣床上。
喘一口气,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