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陈西桃说,“班主任专门给我打了电话,不去不太好。”
她很坦荡自然,他点点头,说:“到时候见。”
陈西桃说:“行。”
路上陈赵审视看着她:“怎么又来一个?”
陈西桃一时语塞。
想起那时候,校服裙摆上被人不小心洒上了红墨水,想去厕所清理,却被一帮男同学笑话是经血,陈西桃又气又急,刚想抄书本砸过去,有男生喊了她一声。
他举一盒红墨水,问她,需要吗?
陈西桃无声接过来,摞开盖,冲着笑声最大的那个男同学裤.裆泼了过去,又故意装惊讶说:“呀,你怎么来大姨夫了?”
惹得哄堂大笑。
后来她渐渐和那个给她递红墨水的人有了交集,再后来,那人成了她初恋。
男生就是陈树。
“什么叫又来一个?”
“孟亓。”只说两个字足矣。
“什么时候记住孟亓的?”
“那天在商场,临走前你去上厕所,我和哥哥交换了手机号的。”
陈西桃人傻了:“陈赵,你是不是我亲弟?”
“姐,我都有小雨点了,你还是个单身狗。”言外之意是替她着急。
“能不能有点小孩样?”陈西桃脑仁疼。
陈赵nai声nai气,却义正言辞:“谁规定小孩一定要有小孩样?小孩子又该是什么样?既然老人都可以是老顽童,为什么小孩子不可以是小大人?哼,歧视啊!”
陈西桃一顿。
陈赵狡黠一笑:“嘿嘿,这话其实是受了你的启发。那年你早恋被老爸发现。”陈赵比划,“你说了一大堆呢。”
依稀有点印象。
这事儿不得不说起和陈树在一起的缘由,那会儿她因为一瓶红墨水和陈树关系好了起来,她把他当普通朋友,可一个月之后,陈树却对她表白了。
陈树对她说:“桃子,不喜欢我也没事,我们可以先试试,试过还不行的话,再做回朋友。”
那会儿她高二,青春期进入到最叛逆的时候,加上陈赵刚上幼儿园,家里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陈赵身上,她正感觉不被重视,想弄点动静出来,于是就答应了。
两周后,她和陈帅因为琐事吵了起来,一气之下对陈帅说了自己早恋的事,还故意气他,说怀孕了要辍学生孩子。
被打了一巴掌。
陈帅问男生是谁,她死活不说。
可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发现的,在一个寻常的周五,陈帅在学校门口拦住了陈树,说要和他谈谈,陈西桃不让,昂着头,双眼充满反抗,像一头倔强的牛犊,把男生护在身后。
男生人如其名,在她身边站的像一棵笔直的小白杨。
陈帅只好沉着脸带她回家。
进门后所谓的批评教育劈头盖脸砸过来。
陈西桃大声反驳:“就允许大人漠视婚姻,把白头到老当儿戏,结婚离婚又结婚,就不许我们孩子拿青春去爱一个人了?”
打人要打最痛处。
陈西桃痛过,所以最懂了。
陈西桃问陈赵:“从哪儿学的知道吗?”
陈赵说:“不知道。”
陈西桃笑:“《家有儿女》。”
陈赵想了会儿说:“要是奥特曼我可能就知道啦!”
…… ……
本质上,到底还是个牙都没掉完的小朋友。
-
腊月二十六,陈西桃和家人去姥姥家送节礼。
大包小包拎过去,下了车一阵客套和堆笑,当然,在陈西桃的视角里是这样,在其他人眼里没准是其乐融融。
进屋之后陈西桃掏手机刷微博,旁边姥爷在逗陈赵玩,姥姥则和陈帅赵明英说家长里短,她是个胖胖的老太太,嗓门老大,喜欢穿大红大绿的衣裳,还喜欢戴金,耳朵上、脖子上、手上全是金子打的首饰,看起来很不好惹。
这和陈西桃的亲姥姥,简直是生物学上的反义词。
另一个姥姥很瘦,留齐耳短发,夏天穿朴素的碎花衬衫,冬天穿靛蓝或黑色的手制棉袄。
陈西桃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戴大金链子的姥姥生出了赵明英那样温吞的女人,而穿朴素碎花衫子的姥姥却生出王丽那样说一不二的女人。
陈西桃和赵明英之间,这些年一直有根无形的弦绷着,这其中自然有许多的原因堆积着,而其中之一,便有姥姥的作用。
陈西桃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陈西桃。
这是一家人都知道,但又都心照不宣不戳破的事儿。
火山总在意想不到的时间爆发。
中午吃完饭之后,赵明英和姥姥在厨房刷碗,过了一会儿陈赵想吃圣女果,陈西桃提袋子去厨房洗。
房门掩映着——
“让你刚开始给她立规矩你不听,现在她长大了,那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刚才吃饭谁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