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端庄持重,一丝不苟的女强人孟敏,不是为了公司常驻纽约出差的吗?可怎么会是眼前这个,依偎在男人的身旁,等着男人将汤吹凉,送进口中的女人?
再往下看。
让人难以忽视的隆起的腹部,看样子已有八九个月。
陈西桃顿时明白了什么,她下意识捂住嘴,眼眶立刻红了。
就在这时候孟敏接了个电话,从餐厅出来,到门口的树下站定。
“老师,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让助理过去的。”
“我会好好和他说的,实在对不起。”
“……”
挂断电话,她转身,看到了滞在原地的陈西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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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不管怎样,孟亓你打人了!打人就是不对!”
年级主任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语重心长。
孟亓笑:“有些人就是欠收拾,批评教育管用的话,对得起别人脸上那几个巴掌印吗?”
“以暴制暴是正确的吗?”校长站在原地许久,不怒自威。
孟亓反问:“先入为主就是正确的吗?”
“遇到这种事,你可以找老师。”校长反驳。
“那您告诉我,学校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老师总会评估,或批评教育,或记过惩处,总之……”
“校长,你不用跟他废话,把这帮人家长都叫来,家校结合,我就不信问题解决不了!”年级主任提议道。
“行,既然如此,老师们好好解决这件事。”孟亓越过众人往外走,“我就不奉陪了。”
“孟亓,你站住!”
有人在背后喊他,他置若罔闻。
他走的潇洒,是多么盛气凌人,乖张跋扈。
可谁也没有看到,在转身之后,他的眸光一点点涣散,就如沸水变死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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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桃在纽约的深夜赶到王丽的住所,她这一天流了太多眼泪,早就不想再流泪了,因此在敲门之前,她揉了揉脸,洋溢起一个还算能看的微笑。
是一个外国男人来开门,他睡眼惺忪,看到陈西桃之后长大了嘴,惊叫了声:“YOU!”
十分钟后陈西桃在沙发坐下,王丽和那个美国男人则坐在她对面。
陈西桃说:“妈,跟我讲讲你的事儿。”
王丽嘴唇动了动,开口之前竟又掉了两滴泪。
王丽的故事足够坎坷,却不曲折。
她不完全是为了自由放弃婚姻,更准确来说,她是为了爱情放弃婚姻。
王丽与陈帅是相亲认识的,到了年纪,觉得合适便在一起了,婚后生活不温不火,她原本以为生活能够这样安静便已是极好,可谁知却在陈西桃七岁那年遇到了汉斯。
她第一次体会到,爱意在夜里□□的滋味。
因为向往,她便毅然决然飞往大洋彼岸。
王丽年轻时是名牌大学毕业,可即便如此,在纽约也很难找到工作,而彼时汉斯的工作也因经济危机受到影响。
那段时间日子难捱,偏偏她又怀了孕,爱情可以风花雪月,但生活免不了柴米油盐,为了生活的更好一些,他们卖掉房子,搬到法拉盛开了家面馆。
她认为这样的人生不够辉煌,因此一直瞒着家人,就这样在美国度过了十年。
陈西桃听完故事之后站起来,和母亲拥抱了一下,又用英文对汉斯说:“请好好爱她。”
然后她请求进屋去见一面她素未谋面的弟弟,小家伙在睡熟中,会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点鼾声,就是一个魔法。
让冰冷的房屋变成家的魔法。
她决心回去,回祖国。
王丽知道她刚来就要走,便问,孩子,你是不是还是怪我。
陈西桃回头一笑,说,没怪过。
这话当然是善意的谎言。
说完全不责怪是假的,出于小孩脾气也好,不够懂事也罢,陈西桃心里的难过,无法让她欺骗自己。
可是这与祝福相悖吗?
她身上还穿着王丽给她买的毛衣,也是她最贵的一件,她一直期待王丽能够认出来,可惜她没有。
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毕竟送衣的温暖,她无法忽视。
同样无法欺骗自己的还有,她对母亲的爱。
她完全不想煽情,她只是想大家都能过得好,有一个家,有自己爱和爱自己的人。
大人们急着往前走,生怕赶不上末班车,可却因为赶路,忘记被丢在路边的小孩。
小孩先是慌张的等在原地,渴望大人来接,可在渐渐长大之后又发现,人生的列车根本不会停止也不会掉头,于是匆忙登上另一辆列车,去追赶大人的步伐。
追上去,却见到物是人非。
小孩长成了大人,而大人也早就不是当初的大人。
陈西桃想到孟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