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上学很忙,学生会长总是要做一些不属于他责任范围的琐事。当然,如果少了那些半路把我拦下,递过一盒糖或者巧克力给我的人的话,我的空余时间大概会多很多。
今天是这一周上课的最后一天,下周是放春假。我握着收到的礼物回到车上,前面的司机转过头来打趣:“大少爷这么喜欢吃甜食呢?”
“别人送的。”
司机从鼻腔里发出哼哼,“大少爷果然是讨人喜欢的。”
我并不讨人喜欢,我想。至少我暗恋那么久的人一点都不喜欢我。
回到家我才知道父亲下一周要去保加利亚出差。这个老男人穿着驼色的毛呢风衣,和我如出一辙的高挺鼻梁上架着衣服金框眼镜,像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他在楼梯下问小妈,想要他带什么回来。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的平板微微发烫。
小妈站在楼梯口,依旧松垮垮地穿着他那套深红的袍子,我能清楚地从下面看见他隐藏在象牙色浮雕柱后头的脚,像两只兔子,交叠在一起。
他没想好要什么,我用笔在平板上写写画画,我想着他的脸,还有那天嘴里浸着珠子吻我的样子,画了一朵玫瑰花出来。
我的地理老师上课的时候说过,保加利亚盛产玫瑰,他的地理环境恰巧适合这种娇贵花卉的生长,温和shi润。他也是,只适合在别人给他Jing心搭建的伊甸园里生活,只是这座伊甸园并不由我搭。
我又把那朵玫瑰用鲜红色全部涂抹掉,屏幕上留下好似一滩血迹一样的存在。
我报复性地抬头看他,却发现他也怔忪地看着我。
我们俩都愣了一下。
“我想要你给我带玫瑰回来。”他急急忙忙开口,只有一只耳朵对着我。
“后院已经都是玫瑰园了,还要玫瑰?”
“还要。”他的脚咚咚地踢着柱子,“我就喜欢玫瑰。你给我买。”
父亲眉毛舒展开:“好,我给你买。那你不下来亲亲我?”
我愤怒地把平板扔在沙发上,无视我的父亲离开了客厅,我看到他的眼神无奈又略有些尴尬地追着我的背影,我并不开心,好像有一万只鸟在啄。
我离开了,我无法忍受我喜欢的人在我的面前亲吻我的父亲,我却不敢说一句不要。我好像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我贴着门站,屏住呼吸听声音。我怕我接下来会听见那个人的脚步声,但我又想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会发生。我还残存了一丝,像墨水滴进水里那个瞬间溶解开的那一丝希望。
我的心脏在风里咚咚跳着,像是刚才那个人百赖无聊地踢柱子的声音。咚咚。
“好吧……别发脾气呀。”
“我这就走,这就走…你真是被宠坏了,也不知道你家的爸妈是怎么教你的,我要是有个女儿,大小姐脾气可能都不及你…”
我的心因为他的话漏了一排。
我连忙跑到花园里,树丛遮住了我的身影。我从叶子的缝隙里看到一个身影匆匆离去,后头缀了一长串的人,就像他的年龄,往后赘了一场串沉疴般的岁月时光。我又跑回别墅,踩着鞋尾巴让脚从里头挤出来,我往Yin影里看去,雾霭沉沉的家里什么都看不见。
他走了?回房间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突然有人对我说:“你急着去干什么?”
我转头,他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腰上扎着袍子的系带,曼妙的曲线从肩颈处流下来,在腰部一紧,又
在丰满的tun股处一泻千里。
他是个双性人,我从小就知道。
他家还没落魄的时候,我们俩在同一个学校上学。他小的时候不大爱和其他男孩一起玩,别人呼朋引伴地去Cao场上踢球,他一个人瘪着嘴坐在草地旁边,看别人踢球。
我觉得他欲哭未哭的样子很可爱,每次都去惹他生气。
我叫他“大小姐”——他确实漂亮的像个女孩嘛。我站在他面前叉着腰问:“大小姐为什么又坐在这里不开心?”
他就站起来追着我打。
等我们长大一些,我就扶着膝盖,弯腰对上他微微仰着的头,还有装着整个的我和一小撮蓝天白云的眼睛。我刚踢完球,忍不住气喘吁吁,但我已经习惯冲他吹口哨,问一句:“我的大小姐今天为什么又不开心?”
——我的大小姐今天为什么又不开心?
他长大了,不会站起来追着我打,他只会冲着我翻白眼,把中指直接戳到我的鼻梁上,大骂我一句:“崇墉你就是个傻逼!”
我哈哈大笑地从他面前跑开,然后在十几步之外的草皮上回敬他一个中指,“虞令闻你也是傻逼!”
我做出大小姐的口型,他再也不看我踢球,转身就走。
大小姐是我给他起的外号,这玩意儿只能我喊。我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外号,喊习惯了就不愿意改。好像这就是我和他两个人才拥有的小秘密。这世界上只有我和他有。
不过我和他共同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