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舅舅,也没有妈妈,楼上只有一个根本帮不上忙的失明小哥哥。
那个黑影站了起来,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帘,她隐约看见那个轮廓在屋檐下摩挲着靠近,紧接着落地窗沙沙沙被黑影推开,徐棠手上的那个拖把率先扔了过来,恰好扔在那双灰色的居家拖鞋跟前。
“徐棠?”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她猛地抬起头,看见黑暗中那张好看的脸,悬着的心犹如跳楼机咚得直线下落。
她忍不住拍拍胸口,一天内接连被吓了两次,她就是没心脏病也会被吓出病来。
她一时失了力气,没形象地坐在了地上。
“你大半夜不睡觉坐在外面晒月光吗?我还以为是哪个小贼在外面伺机偷东西……”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季愈往里面走近一步,鞋底踩到拖把,他没站稳,身体不由得像前倒去。
他立即扶住窗沿,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转身重新坐在藤椅上。
“你又不理我。”徐棠望着他的背影,暗自吐槽。
在地上休息够了,她双手并用爬起来,随后到厨房倒了杯热水。
出来的时候,他仍坐在外面,背影融在沉沉夜色中,纹丝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棠端着杯子走到外面,不客气地占了另一把藤椅,趁他看不见,甚是悠闲地盘腿靠着。
“什么事值得你不睡觉,和我说说呗。”她把杯子放在小桌上,凑过去瞧了眼他的杯子,好像是绿茶,“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不喝咖啡喝老年茶,但晚上喝茶不会睡不着觉吗?”
“你是不是失眠?”她轻声问。
片刻,季愈淡淡地应道,“以前是忙到没时间睡觉,现在闲了下来,却睡不着了。”
徐棠张了张嘴,想问是不是因为他那双眼睛,好在她脑子还在线,出口那一瞬,立刻又把话咽了下去。
她伸过手象征性地拍拍他的肩膀。
她不太会用言语安慰人,故作沉思,颇有哲理地说:“上帝暂时关上了你眼前的那扇窗,却为你在那道门上按了一个猫眼。”
季愈:“……”
其实不用季愈回应,她一个人也能嘚啵嘚地说单口相声似的说很久。
徐棠自己也察觉到这一点,停了下来,转过来托起下巴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
月光银白清澈,衬得他的皮肤冷白,连带着他的薄唇添上几分病色。清瘦的脸庞上五官分明,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隐在Yin影下,藏住所有的情绪,生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靠近的气质。
他却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随即拣起盲拐慢慢地上了楼。
在哪儿睡眠不是失眠。季愈没心情和旁人坐在这里忆往昔。
徐棠打了个呵欠目送他离开,回到沙发上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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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徐棠被一阵嗡嗡嗡的振动吵醒。
她以为是徐奇志酒醒以后打过来,她闭眼接通电话,冲着那头的人语气很差地说:“能不能让我安静地睡会儿?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那头静了静,几秒过后一个弱弱的男声传到她的耳畔:“棠棠小美女,我吵到你了啊?对不起啊。”
徐棠蓦地睁开眼睛,听着那头轻微的呼吸,意识渐渐回到现实。
她猛地坐起来,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头发,说:“小宋哥,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我爸打电话过来训我。”
宋融嘿嘿一笑,不以为意地说:“你的起床气也忒大了点,连你爸都敢这么说。”
徐棠不好意思地笑笑。
宋融大清早打给她是想让她帮忙看看季愈。作为一个敬业爱岗的好助理,他醒来便给自家老板打电话,一连打了三四通,一直没人接。
宋融嘱咐道:“他的起床气也有些大,如果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等小宋哥回来,一定请你吃大餐!”
徐棠挂了电话,飞快地洗把脸,捋了捋短发,随即上楼去看人。
房门没锁,她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后,转动门把推门而入。
咦,没人。
她抱臂倚在门前,探头进去扫了一圈,窗帘大喇喇地敞着,房间里空无一人,卫生间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
徐棠看了眼时间,踱步到卫生间门口,靠在墙上给宋融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
发完几轮消息,卫生间的水声渐渐停止,隔着一道磨砂玻璃,高大的身影晃动,门把随即转开。
徐棠顿时收了手机,打算趁人出来搭把手帮个忙。
磨砂门打开,冷气扑面而来,拂在她的脖颈上,冷得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徐棠摸了摸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抬头看他,他们男人是不是特抗冻?不管春夏秋冬,一个冷水澡对付过去,现在眼前这个失明病号大早上也洗了个冷水澡,还真是失敬了。
她上下打量,季愈已经穿好衣服和裤子站在门口。
“需要帮忙吗?”她好心出声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