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道:“你呢,没打算搬到员工公寓?”
顾清延直言不讳:“嗯。”
齐清道:“你现在还在跟父母住吧。三十来岁其实也差不多可以搬出来了,交个女朋友什么的,不用碍着父母在家那么不自在。”
顾清延没解释他们家是连栋别墅,日常只要需要,甚至可以不用和父母碰到面。
齐清仍在安利:“公寓我去看过,环境很不错,离医院近,省去不少交通时间。你要是一块儿搬来,偶尔我们还可以串串门。而且我听说明协已经向挺多专家抛出橄榄枝,你刚回国,也需要多认识些同行,住一个小区最方便。”
“好,我会跟家人商量。”
顾清延答应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按照京北的早高峰路况,他接下来每天早上需要七点半就到医院准备晨会和查房,那意味着他六点就要出门。在齐清提议前,他就有意向在外面租房子,既然员工公寓离医院近,直接搬过去也未尝不可。
热水端上桌,顾清延脑子里闪过刚进屋时看到的内屋的血透机,从医几年,他很清楚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再联合曾敏的一些面部症状,想了想,道:“嫂子是得了尿毒症吗。”
齐清侧身看向家里的大小医疗器械,揉揉桌边齐淮的脑袋:“对,你也知道,尿毒症是个持久战,我之前的工作薪水按工时算,请假陪你嫂子去医院透析什么的不方便,索性自己买了血透机,一周三次,等晚上下班的时候再给她做。”
顾清延大致捋清齐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窘境:“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
“其实都已经差不多了。”齐清乐观,“肾源的事盛明澜说会帮我盯着,如果有合适的就马上通知我。等搬到员工公寓,房租和通勤费省一大笔,我现在手头存了三十来万,再好好工作几个月,就能攒够给你嫂子的手术费,一切都会变好的。”
顾清延今天不知道第几次从齐清嘴里听到盛明澜这个名字。
想到傍晚在餐馆里,盛明澜气势汹汹地拎着茶壶问他“还喝吗”,他当时还在想如果不是场上人多,盛明澜估计会把脚踩到凳子上去。
很不好惹的一个性子,大多时候说话也不着调。
顾清延脑子里甚至不太能想象盛明澜做善事的样子,顶多只有她行凶的。
半小时后,齐清送顾清延下楼。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楼道里的声控灯光全亮了。
顾清延视线沉默落在积了些灰尘的栏杆护手上。
他刚刚在屋里惦着齐清老婆和孩子在场,有个疑惑一直没问出口:“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理解,你既然一开始就在明协上班,后来为什么又选择离开?”
阔谈了一晚上的齐清瞬时静下声来,就在顾清延以为齐清不会开口时,他听他道:“你还记得今天晚上给你敬茶的那个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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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盛明澜第二天是被恼人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和苏梨七仰八叉地歪斜在床上,在被褥上翻找了好长时间,才摸到手机接过,闭眼不耐应道:“喂——”
大洋彼岸的F国已经临近深夜,盛立元疲惫地捏着晴明xue,声音里隐着怒气:“谁准你停掉你妹妹的银行卡的。”
“嗯?”盛明澜太困,说话全凭脸颊的肌rou记忆,嘴唇不过脑地上下启合道,“爸爸,女孩子给太多零花钱,是会丧失自力更生的能力的,我也是为了她着想。”
盛立元原本都做好了要跟盛明澜大吵一场的准备,谁知道她平平静静,竟然开始他掰扯道理,嗤声道:“你怎么不说我当初给你的更多!算上你妈还有你两个哥哥那儿的,全京北就没有一个富家子弟零花钱比你更多的了!”
“是啊。”盛明澜轻飘飘应道,“所以你看,我现在废且咸鱼。”
盛立元像被她这句整噎住了,一时憋不出话。
盛明澜继续往下:“咱们家又不是开瓷器厂的,有一个花瓶就够了。况且你看我这个花瓶现在都去了集团做吉祥物,沈光惜也该学会靠自己的能力做点事,我这是在帮她走出第一步。”
盛立元简直要被气笑,冷哼一声:“那当初光惜好好的在明协做实习,是谁把她开出去的!”
盛明澜无辜:“爸爸,你是觉得关系户很光荣吗?沈光惜甚至只是个非法黑户,她要是有能力,难道不应该自己找家医院拼一片名声嘛。”
“你还有脸说!集团董事跟我报告过多少次你在开会的时候打游戏开小差了!你对你妹妹要求那么高,怎么不反省反省你自己!”
盛明澜一副“你在对比个什么劲呢”的白莲语调:“因为我咸鱼且废啊。”
“妈的。”盛立元难得骂出一句脏话,他现在满肚子火,偏偏对上盛明澜像撞上一头棉花,心中怒气发泄不出来,“别以为我不在国内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回去新账旧账一起算。”
“好啊,欢迎之至。”盛明澜睁眼,看着卧室上方的天花板,笑意不及眼底地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