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天低头按亮屏幕,听见哥哥柔和的声音笑着说,“等你在维也纳开画展那天,我一定——”
突然,后挡风玻璃一片刺目的灯光乱闪,喇叭声震天拍响,轮胎死死的摩擦声刮得人头皮发麻,随着砰地一声猛烈撞击,车子飞出路边的防护栏冲进夜色,和弹出来的安全气囊一起护住沈骊天的,还有盈着淡淡佛手柑味道的温热胸膛……在恍恍惚惚失去知觉前,他看见在漆黑天际的映衬下,一缕鲜血比残阳猩红……
沈骊天感觉自己成了块被真空包装的肉排,听觉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时远时近,他竭尽全力想睁开眼睛,视野却始终无法被点亮,他是把折叠伞,被收拢起来,被束带缚住。
运气好的时候,他能听见有人急喊“411床呼吸心跳骤停!”随后哭声混杂着仓促的脚步此起彼伏,但更多的时候,他的世界一片死寂,连让他烦躁不堪的滴答声都没了,忽然有一天,一阵风哗哗吹过窗外的树叶,带来若即若离的甜香,像新鲜切开的草莓,或者滴满雨水的白栀子,女孩嗲嗲清脆的嗓音围绕着他,笑着哭着,像风铃,可没多久,它们全部消失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直到什么东西咣当一声翻落在地,他的心跳冲撞着他的胸膛,他又听见一片狼藉的哭声和苦苦哀求,一束刺眼的白光打在他头顶,沈骊天下意识想遮住眼睛,然后,他好像真的动了一下,同时,熟悉的嗓音终于落在了他的耳边。
“孩子还没醒,为什么要填死亡证明?!”
“丽汾,你冷静一些…让他入土为安吧…”
“可是…谁是谁…你分得清吗?”
“活下来的,一定是麟天。”
“骊天,骊天也是我们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