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壁灯暖光柔亮,将搁在周丽汾膝盖上的托盘照得木质醇厚,上面放着杯热气微袅的牛nai,她的眼里满是疼爱,轻声说着,“之前停业的那家ru业公司重新开张了,妈妈记得你最爱他们的纯牛nai,睡觉前喝一杯,梦中也香甜。”
沈骊天垂在大腿的手指颤了颤,阖下眼帘,睫毛的Yin影划过鼻梁,停顿三秒,他接过触手温热的马克杯,看都没看,一饮而尽,腥腻的浓稠ye体从口腔落进喉咙,让他的胃狠狠一缩,脸上温柔的笑却依然无懈可击,“谢谢妈妈。”
周丽汾的眉心豁然舒展开,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发顶,欣慰地拍了拍,“看书别太晚。早点儿睡。”
他笑着应声,“好。”
轮椅的金属光泽消失在走廊拐角,沈骊天转身回房,重新关紧门锁,垂着头站在门后,落地窗外映来的段段光影掠过他面无表情的脸,将Yin沉的眸色照得更深。
突然,他捂住嘴,飞快冲进洗手间,趴在马桶前,吐得一片狼藉。
隔音优良的墙壁将他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围困在这方孤零零的房间内。
过了一小会儿,又像是过了很久。他撑着膝盖,漠然起身,把脸埋进盛满凉水的掌心,肩膀颤抖了几下,手指散开,水带走了脸上的汗ye和脏污,哗啦一声落进洗手池。水珠在高挺的鼻尖、浓长的睫毛摇摇欲坠,几缕黑发贴在前额,将他怆然的脸色衬得苍白,也使眼眶外的红格外明显。
最终,他睁开眼睛,漱口刷牙,直到牙膏的雪沫里渗出丝丝殷红,他才停住手腕,拧开水龙头放水,水涡旋转,将它们全部干净地冲走。
*
夏轻轻踏进游水巷时,一只橘色野猫踏着水花从腿边窜过。
两侧屋顶青瓦叠排,上头鲜绿的苔藓被隔夜的水汽沁shi,正沿着石墙的砖缝淌下股股细流,几只粉簇簇的桃花枝越墙而出,探向天际。巷子曲折漫长,尽头的亮光狭窄如星,走出来后,映入眼帘的,却是浩淼碧波推就的白色沙滩。
夏轻轻莫名兴奋起来,拎起碎花裙角奔向海的中心,场景忽又转换,她发现自己站在水没到膝盖的蓝色浴室里,周围都是折射彼此的巨大镜子,可映出的每一道身影,全是插兜站在那儿、唇角含笑的沈骊天。
脚底一空,她从梦中朦胧转醒。
车载香薰混杂着海风扑面而来,窗外的戛纳夜幕低垂,被凉风吹拂,视线尽头,是此行拍摄的取景地,Z plage海滩。
夏轻轻怔怔地,抬起目光,望向远处雪花拍浪的大海,心中茫然。
她有多久,没梦到过供她童年玩耍的旧居了?那里…是否依旧阳光烂漫,柠檬金黄,海棠燃烧?在思绪彻底飘走前,柴琳及时抓回她的注意力,“宝贝儿,拍戏千万条,远离向天歌第一条,传出绯闻来,你我两行泪。”
夏轻轻愣一下,差点儿笑出来,“怎么可能?!”顿了一下,她忍着笑补充说,“您放一千个一万个的心好了。”
柴琳却一点儿也不放心,深怕她的少女心被向天歌帅气的皮相诱惑,做出被人捆绑炒作或者真的春心萌动之类的蠢事,叮嘱一遍又一遍,堪称苦口婆心,“你和他不一样,人家是明星,靠流量和话题度吃饭。而你是演员,不需要用那些花里胡哨的套路招揽人气。作品,就是你的招牌。”
“哎呀您放心。”夏轻轻不由自主地笑出声,再三保证绝对和向天歌保持同事关系、社交距离,甚至胆大包天地调皮眨眨眼睛,说:“况且,向天歌长得只是还行呀,在我看来,还不如小沈总呢。”
柴琳睨她一眼,笑出来,“说起小沈总,你们拍的广告样片我之前看了,的确很不错。只不过,真是可惜了。”
“诶?”夏轻轻好奇问,手指缠着辫子的尾梢绕啊绕,“可惜什么呀?”
“可惜他的家世,沈董夫妇是不可能放他进演艺界的。”
“哪里可惜了?”夏轻轻愉快地笑起来,“他可是要考清华,为全人类贡献智力的。娱乐大众这件事嘛,还是交给我这种学渣好啦。”
“贫嘴。”柴琳摇着头,忍俊不禁,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唔,差十分钟国内八点,视频广告就要正式上线。不如让我们期待一下,今晚过后,会有多少业内人士为错失小沈总而惋惜吧…”
保姆车在海边停下,前来迎接他们的,是扑面而来的清凉海风,以及负责艺人统筹的副导演,他热络地同柴琳握手,连声说着,“江导念叨您一下午了哪。”此外,额外赠送一位意外人士,向天歌的助理。他拎个保温袋,盛满冷饮和老北京冰棍儿,从墨黑的车窗外露出一张热情洋溢的脸,“女神终于下凡啦,全剧组都翘首以待呢。”
越过他的肩,夏轻轻看到灯光、摄影和场务正各司其职,一边为布景忙碌,一边双眼发亮地看向她,她又好地挥挥手,惹来一片欢呼之后,将视线挪开一些,看到仰躺在监视器后面,枕着双手懒洋洋指挥控场的江暮。在他左侧,一个身姿颀长的男人正从宝蓝色保姆车里下来。棕色卷发白T恤,棉麻质地的牛仔色宽腿长裤箍在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