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雪侯回头,严厉地盯着他,质问道:“是世子重要,还是扎营困难重要?”
那小兵垂下头,认错道:“是……是世子重要……”随即带上命令奔跑下去了。
苏仲明吃完烤鸡,用纸张擦干净嘴边和手指上的油腻,坐在车上也甚是无聊,便自行打开车门下了马车,夜里什么树木什么野草什么山道都看不到,只看到偶尔飞过的樱花瓣,只感觉到令人快意的山风,那风吹动他的发丝和广袖衫子的衣袂,在别人的眼里却成了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
定雪侯李旋远远望着他,即使他回过头来发现自己,也依然没有转移目光。发现他以后,苏仲明慢慢地移步,至那个比他自己要高出一个个头的定雪侯的面前才止住,他看了看他身上的甲胄,目光移向他腰间左侧的佩剑,很自然地将剑刃拔了出来。
他手握着剑,又弯下腰捡起脚下的枯枝,用那把剑削了枯枝一下,枯枝立刻被削断了一块,看来是相当的锋利。他扔掉枯枝,举着这把剑惊奇地打量着,小心地用拇指掠过表面,在现代长大的他还从未见识过真的刀剑。
“有名字吗?你的剑……”他出声问身侧的定雪侯。那男子毫不犹豫地回答:“有,叫秋雪剑。”他一听,觉得这样的一个名字很是奇怪,又问:“这名字,怎么来的?”那男子脱口一句诗句来:“秋色披雪寒,十年少颜老。”
原来……是从诗里起的名字啊……
复望了一眼,苏仲明将它收回到定雪侯腰间左侧的鞘中,一转身,抬步就往火堆的方向走去。毕竟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定雪侯不放心他,担心他有什么闪失,也跟着他走,紧跟在他的身后。
山里的夜很凉,许多人皆蹲在火堆旁驱凉,身后的营帐已经扎得差不多了,定雪侯忙请苏仲明入帐,苏仲明跟着他走,入了被安置的帐房,当着定雪侯的面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后便钻进了被窝,连衣服也没有脱一件。
定雪侯望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他,为他盖好薄被,才默默走出了营帐。
天明,兵马继续赶路,苏仲明坐在马车里,只能百无聊赖地望着外边的风景,正值四月,山间野地里开的花都很烂漫,淡红中夹着深红,映衬着绿枝,十分好看。正当他出神时,听闻咔地一声巨响,他整个人莫名地跟着车子一起倾斜了。
车子不动了,苏仲明爬到车门边,打开车门,好奇地向外张望,这才知道原来是左边车轮陷进了路坑里了,连忙下了车,立在路边看着一群人在忙着把车拉出坑。见他这般无聊,定雪侯李旋又自告奋勇地引他到附近走一走。
踏着野草地,止步在小溪流岸上,苏仲明洗了洗手,扭头出声问一旁的定雪侯李旋:“你多大了?结婚了没?”定雪侯微一愣,答道:“今年该有二十三了,……结婚是什么?”苏仲明才明白‘这里’没有结婚这个词,想了想,解释道:“成亲!是成亲的意思。”
定雪侯李旋答道:“快了,今年八月十五的时候,不过……是朝廷赐的婚。”
苏仲明闻言,愈加好奇了,问道:“你跟谁成亲?”定雪侯倒也够老实,张口便说:“慧柔,雯国的盛世公主,论亲戚关系,她应该是世子的堂表姑姑。”
苏仲明大惊失色——如此一来,这定雪侯岂不是自己日后的堂表姑丈?微愣了片刻,终于出了一声:“那,日后咱们就是亲戚了?”定雪侯却出乎意料地叹出了声,令苏仲明愣了愣:“怎么了?成亲不是大喜事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娶她?”定雪侯侧头向他,反问一句。苏仲明立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定雪侯垂头望向脚下的溪流,无奈地说:“因为她就是赏赐,是要命的赏赐!我若不接受圣上这样的赏赐,恐怕只有死的赏赐了。”
苏仲明只问一句:“你不喜欢她?”
定雪侯默认了,说道:“她爱慕我,几次都赠我信物,我一直没有回应她,也许这件事让圣上知道了,就替她牵了姻缘吧?”
苏仲明默默地瞧了他片刻,不由道:“你也笨了点,她赠你信物你可以回绝,你拒绝她便好了,可你不说话又收下了人家的东西,圣上自然以为你们两情相悦,下诏赐婚也是理所当然的。世上没有后悔药,你只好将就着娶了,反正日子久了感情自然生。”
定雪侯无言,说不出下一句话,只是看着眼前的苏仲明,心里暗暗笑叹,心道:我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姻缘无望,没想到会遇上你,还好不晚不晚。
这时,有小兵前来禀报,说车子拉出路坑了,可以上路了。
两个人听得好消息,一起转身,跟着那小兵回到队伍里,苏仲明重新上了马车,定雪侯也重新骑上良马,兵马继续往前方行,过了十一日,终于平安地抵达雯国都城——惊鸿都。那地方,光是市井之chao,就令苏仲明联想起唐时长安,可惜马车不在坊间停留,一直行走着,奔向深幽严酷的宫城,苏仲明只能眼睁睁望着这好景色离自己越来越远。
“世子回宫了!世子回宫了!”
不知是哪个太监在高喊着这样一句,苏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