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淼往游戏机里投了两个币。
这家电玩室新开不久,就在这条老街很不显眼的一个角落里,旁边一连好几家的棋牌室。老板是镇上的新面孔,一个秃了顶的中年胖子。在最近那些流传甚广的闲言碎语里他也有着一段传奇故事,小地方的人从来不缺探听这种小道消息的热情,也热衷于从鸡零狗碎的闲谈里拼凑出一个带有那么一点儿轰动效果的新鲜故事。
这家电玩室也很有小地方的特色,不足五十平米的地方,杂乱地摆着从二手市场淘换来的各种机器。因是由一家面馆子改造,老板大概也不舍得多花本钱,因此灰色水泥地上和发霉的墙角都蒙着层灰扑扑的油污。旁边棋牌室的洗牌声隔着关不严实的门缝透进来,比游戏机的劣质音效还要大上几分。来这里消遣的多半是有了些年纪的大爷或是那些整日无所事事的二流子,那张像是从灰堆里扒拉出来的捕鱼机前总是人满为患。当然也不乏有那种带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因忙于应付牌桌上的往来,便随手打发给小孩儿一把零钱到电玩室里自娱自乐。
因此像贺淼这种还穿着校服在这儿坐大半天的实在不太多见。
贺淼伸腿往那个半露着的投币箱子踹了一脚,这台老迈的游戏机闪了几下屏,终于迟钝地进入了选角界面。
等她玩到第三回合,顾思杰手里拎着两瓶饮料走了过来,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给你。”他把一瓶可乐放在她面前游戏机的台子上。
可乐大概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瓶身上还蒙着层雾气,接触到高温,水珠很快凝结,顺着瓶身滑下来。
贺淼“啧”了一声,“拿开啊,挡我视线。”
语气很不耐烦,但顾思杰脾气不错,也习惯了她这种态度,他“哦”一声点了点头,调整着角度将那瓶可乐挪开了点。
接下来他就一直坐在旁边看贺淼玩,他脑子不差,即便平时不玩这些东西也能看得出贺淼很厉害。
“贺淼淼,你这技术可以啊。”他赞叹道。
贺淼懒得理他。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弯腰往前凑近了些,“哎我说......”
贺淼很快皱起眉。天热,电玩室的空调一直没关,但这烂玩意儿也是前头面馆子遗留下来的产物之一,估计有了不少年头,只能局部制冷。这天气人又容易出汗,在这破罐子似的屋子里闷久了,都有了种发酵的腐烂味,顾思杰靠过来的时候,身上的汗味带着一股子chao味扑面而来,冲得她胃里直犯恶心。
她放开手柄,拿起放在一旁的塑料扇子用力甩在他脸上,“滚开,臭死了!”
这扇子还是她从某个超市门口发东西的大妈手里领过来的,两面都满满当当印着广告。
顾思杰的脸在“不孕不育”那几个字下动了动,举起两只胳膊退开了些,顶着一片红印子冲她咧着嘴笑了笑,“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
贺淼踢他的凳子,将他踢得更远了些。
“你能不能别跟个苍蝇一样在这里嗡嗡嗡,要不就滚,看得我烦死了。”她不冷不热地扔了一句,侧头看回屏幕。
顾思杰眨了眨眼没说话,看贺淼伸手往装币的篮子里掏了掏,又顿住。 ? ?
她兑的游戏币不多,能在这里玩这么久纯粹因为技术好。
“没币了?”顾思杰探头看了看,伸手往兜里掏出来一把钱,“要不我再给你兑点儿来?”
贺淼心里烦躁得要命,皱着眉没搭理他,往周围看了一圈,推开椅子站起来。
靠近门口的弹珠机前坐了一排勾肩搭背的小孩儿,正中间被围观的那个扎着一溜小辫儿,捏紧了拳头盯着屏幕将按键砸得哐哐直响。
贺淼走过去,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把,“路冬冬。” ??
眼前的小孩儿霎时一抖,在她手掌下定住了。
“路冬冬,你克星来了!”旁边有小孩儿鬼哭狼嚎着起哄,被贺淼一瞪,又惊慌失措地跑开,隔着马路冲着这边做鬼脸。
“淼......淼淼姐......”被她按住的小孩儿老老实实低着头缩了缩肩膀。 ? ?
贺淼往他面前的塑料篮子里看了一眼,里头整整齐齐码满了游戏币,她弯腰从其中拿了两个,捏在手里上下抛了抛,“路冬冬,作业写完了?还有时间来这儿玩?”
路冬冬吸了吸鼻子,很小声地说了句“没有”。
这小熊孩子其实也不怂,但天生怕软体动物,自从被贺淼拿蛇吓过一回,基本上见到她就跑。
这次他依旧选择跑,矮着身子从贺淼手下躲过去,拿起那个小篮子放到贺淼手里,讨好地冲她笑,“给......给你玩吧,淼淼姐,我回家写作业去了。”
说完他看了贺淼一眼,踌躇了两秒又飞速从篮子里抓了一把放进自己兜里,转身叮铃哐啷的就跑,活像一只从猫爪子下开溜的小灰耗子。
贺淼也没再把他逮回来,她从那个勉强可称作前台的玻璃柜子那儿买了瓶冰水,拿着那个满满当当的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