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公寓,盛言楚往院中凉棚躺椅上一瘫。
此时天将亮未亮,盛言楚叹了口气抬头望天,只见天上的月亮斜挂在半空,而东面旭日却慢慢得涌到了地平线,日夜光辉齐聚倾泻到盛家小院中,径直落到盛言楚脸上。
鸡鸣三声后,程春娘打着哈欠走出屋子,乍然看到盛言楚睡在院中躺椅上,程春娘忙叫醒月惊鸿。
“不得了,不得了,”程春娘指指睡得迷糊的盛言楚,脑子一片混乱,“这孩子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好端端的睡这干什么?”
月惊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给盛言楚盖了床薄被,见盛言楚睡得安稳,月惊鸿朝程春娘摇摇头:“不像着了梦魇,倒睡得挺香。”
一旦脑中有了盛言楚思春的念头后,程春娘现在哪怕多看盛言楚一眼都觉得儿子在暗暗地想着别人家的姑娘,待盛言楚洗漱完毕去殿试后,程春娘偷偷跑出去打听华琦云生辰宴上都来了哪些闺秀。
-
这边,睡了一个回笼觉的盛言楚神清气爽地跟着一帮贡士往皇宫方向走去。
“盛贤弟——”
忽听身后一声叫唤,一看,竟是李兰恪。
盛言楚含笑行礼:“李兄。”
李兰恪大步过来:“听宓姐儿说,十九那日你也去了华家?”
听华宓君说?
盛言楚心思百转千回,他是被唐氏早早赶出去的,按说华宓君并不知道他去过华家,难道唐氏将此事拿到筵席上说笑了?
李兰恪微微一笑,和盛言楚并肩走在贡士队伍里。
“唐氏欺贫爱富,殊不知盛贤弟是华正平请来的贵客,你走后,华正平揪着唐氏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那唐氏得知你是卫大人义子后,吵着嚷着要来盛家赔罪,哼,这种不要皮子的事也就唐氏做得出来,她能拉下脸找你,自然是看中卫大人手中的权势……”
顿了顿,李兰恪话锋一转:“卫大人下月就要上任漕运总督一职,兰恪在此先恭喜卫大人了。”
盛言楚笑而不语,义父升迁漕运的事,他早在年初就听到了风声。
李兰恪也笑:“华正平不知从哪得知了贤弟的家室,便上杆子想在华琦云的生辰宴上与你结秦晋之好,可惜,唐氏的骄纵直接断送了这门好亲事。”
在李兰恪眼里,盛言楚不可能原谅唐氏在华家门口羞辱自己的行为,如此这门亲事成不了。
盛言楚没想到华正平竟打他的主意,皮笑rou不笑地哼:“华正平身为读书人做出杀妻灭子这等丧尽天良的恶事,如今扭头又想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找一个读书人,他就不担心我步他后尘?”
李兰恪一愣,旋即朗声而笑:“华正平哪里会考虑这些,他一心只想着他的女婿是漕运总督大人的义子就行。”
视线一斜,李兰恪睨向身边高高瘦瘦的少年,试探道:“像贤弟这般岁数的儿郎,想必家中已经有了青梅相伴吧?”
盛言楚想都没想就摇头,李兰恪顿时舒展开眉眼,笑笑没再说话。
-
日晷针指向辰时三刻时,盛言楚等若干贡士齐聚金銮殿外,贡士们皆神采奕奕,到了这一关,三百名贡士终于不用再惴惴不安,毕竟殿试几乎不淘汰贡士。
不过也有人此刻焦心不已,尤其是那些殿试考在榜尾的人。
殿试出三甲,一甲二甲自然不必多说,对于三甲同进士,贡士们憎之厌之。
同进士,如夫人,一听称谓便知矮了一甲二甲一大截。
有些人宁愿自己会试落榜来年再考也不要考中榜尾,因为杏榜榜尾几人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如夫人,一旦做了同进士,日后升官遇到的歧视会比进士多得多。
盛言楚倒不担心自己会被丢进如夫人行列,华宓君说老皇帝亲自赐他会元,可见老皇帝很满意他答得那道西山书院时务题,如此一来,只要他再努力些用心些,说不定鼎元之位他都能肖想片刻。
-
贡士们大多是首次面见圣颜,为避免逾礼,礼部便安排人在殿外好生教导了一番后才领着众人步履沉稳地往金銮殿上走。
经过诸多繁琐的跪拜,盛言楚由着一侍卫将他带到正中一排小案边。
金銮殿出奇的大,三百张小桌摆上后,底下的贡士依旧和龙椅上的老皇帝隔了一大截距离,盛言楚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大家都在偷窥老皇帝的真容。
盛言楚拢拢身上的贡士服,坐定后借着研墨的空档,他悄咪咪地抬头看了眼玉龙盘卧的台阶,只这一眼吓得盛言楚险些打翻砚台。
龙椅上,一圆脸银灰胡子的老者正炯炯地看着他。
盛言楚心咯噔一下,慌忙低头掩盖震惊。
须臾,老皇帝浑厚如古钟般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礼部得令,立马有侍卫官分发考卷。
盛言楚余光不敢再乱瞟,定了定心神后,他将卷轴打开。
随着绕起的丝线一跟一根掉落,盛言楚一颗心紧跟着提到嗓子眼,就在卷轴彻底摊开时,盛言楚默默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