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盛言楚目不斜视睨着前方,大声喊:“南哥儿,咱们另找中人看宅子!”
“别呀,”中人急得跺脚,想追却追不上盛言楚疾走的步伐,跑了两步后只能在原地咒骂:“这都什么事!没银子还挑三拣四干什么?”
越想越气,中人竟扬声冲盛言楚的背影破口大骂:“在我跟前摆什么脸子,不就一个举人吗?京城满大街都是官爷,谁稀罕你一个举人?”
“拿不出银子还嫌这嫌那?哼,要么说是外地来的呢,穷鬼一个!”
还有更难听的话,盛言楚对此充耳不闻,但盛允南听不下去了,撸起袖子就要往回冲。
盛言楚沉下声音,不虞道:“疯狗乱吠罢了,你理他做什么?”
盛允南不甘心的瞪了一眼犹在那骂骂咧咧的中人,气愤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他怎么能这么无赖,好歹叔是举人呢!”
盛言楚拉起盛允南往巷子外边走,自嘲一笑道:“你没听他说吗?举人在京城算不得什么。”
盛允南还是气不过,抓起地上的积雪团成一个大雪球,照着中人的脸狠狠砸去,好巧不巧砸进了中人张大的嘴里,中人一噎,一不小心吞了一大口雪进肚,滑稽的模样逗着盛言楚扑哧一乐。
出了巷子,两人漫步在城北主街上。
出来太久,盛言楚便是戴了毛绒手套,五指依旧冷冰冰,他可不想手指上长出冻疮,便带着盛允南进了街口一家姜枣茶摊子。
冬天喝姜枣茶能暖胃,摊主听出盛言楚的口音,见盛言楚裹成球坐在那还瑟瑟发抖,忍俊不禁道:“您是南方人吧?”
进了京城后,盛言楚有意识的学说京腔,没想到还是被摊主一眼识破。
摊主是本地人,但比那劳什子中人对待外地人要好很多:“我家这姜茶摊子可是百年老字号,连京城的官爷都好我家这一口——”
摊主Cao着京城的口音,一边给盛言楚上茶端芋头糕,一边絮絮叨叨的夸自家的摊子。
盛言楚捧起热热的姜枣茶喝了一口,一抬眸,却见摊主早就将芋头糕蘸好了白糖放到了他嘴边:“您第一回 来,怕是不知道这芋头糕的吃法,我给你蘸了一块,您尝尝?”
“我,我自己来就成。”盛言楚忙拿着碟子接过芋头糕。
摊主过分热情,非要喂盛言楚吃,两人你推我搡闹出的动静一下吸引了摊子里客人们的目光。
“后生你就着他的手吃一块吧!”
旁边桌上的客人笑喊:“打你一进来我们就瞧出你是读书人,这会子上京的面生读书人,大抵是下场科考的。”
“咱们京城吃芋头糕有讲究,若来这吃得人是赶考的书生,店家亲手喂他一块芋头糕,寓意此子来年步步高升前程似锦呐~”
店家不嫌手酸,举着筷子笑呵呵:“我今年六十好几了,经我手喂出来的进士老爷不说千人,怕也有上百号了。”
盛言楚闻言翘起唇角,忙半蹲着身子用嘴钳走筷子上糯叽叽的芋头糕,咽下去后,盛言楚对着摊主笑着拱手:“劳你请我吃芋头糕,晚辈嘴笨,就祝您家姜茶摊子年年昌隆岁岁兴旺。”
“得嘞~”摊主大笑出声,将白毛巾往肩上一搭,学着读书人的模样给盛言楚作揖。
一时间,姜枣茶摊笑语不断,气氛融洽。
“盛小弟?”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厚重的布帘外响起。
盛言楚闻声望去,布帘倏而被撩开,映入眼帘的男人脸庞喜得盛言楚忙走上前。
“修贤兄?你怎会在这?”
夏修贤一进来,摊主和铺子里几个常客紧跟着上前问好。
“夏大人这是下衙了还是出来散心?”
“还是老样子,一盏子姜枣茶,三块芋头糕?”
夏修贤点头应是,略过众人大步地往盛言楚跟前走。
一靠近,夏修贤疲倦的面庞上闪过丝丝喜悦。
两人择窗落座后,夏修贤愧疚地叹了口气:“这几天翰林院通宵达旦的撰写祝文、谕祭文,我一时脱不开身,今日见到外头街上涌入不少生面孔,这才恍惚想起你要上京的事,着人去前大门打听,却迟迟没你的消息……”
两人分开才两年多而已,夏修贤竟瘦得额头青筋都跑了出来,再瞧眼睑下边两大块青黑的印记,盛言楚暗自摇头怜惜,看来夏修贤在京城过得并不如意。
“不打紧。”盛言楚手指把玩着腰间的荷包穗子,轻笑道:“我料到你这段时日要忙翰林院的事,所以我暂时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原是打算等天晴朗了再去找你,不成想咱们在这碰上了。”
“我家就在这后边巷子。”
夏修贤指了指后面,斜靠在窗边:“每回心烦的时候,我都会来这喝盏姜枣汤……”
似是觉得喜相逢时说这种丧气话不要好,夏修贤抹了把脸,失笑道:“让盛小弟看笑话了。”
望着从前那个肆意张扬的公子哥变成如今这幅暮气沉沉的模样,盛言楚心里属实不是滋味,踌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