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懂了闼梭没能阻止廉安行凶时的内疚——
哪怕早一步发现少年的异样,现在闼梭也不会躺在手术台上于生死中挣扎。他责备着自己,手臂浸泡在消毒ye中,他看向了镜中的自己,镜中的那人双眼通红,像是大哭过后的留痕,面色惨白,他也是从恐慌中刚刚镇定下来。
一切都很好,他对自己说道,这种术前心理建设,他从没做过,在他这样自信的人心里,没有哪一场手术值得他需要自我安慰一番。助手为他戴上手套,穿上手术服,助手看了看诃奈期,和诃奈期一起经历过大大小小不下三十个手术,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慌乱的诃奈期。他举着双手,这根本不是仪式,眼睛不停的看向心跳仪,一切正常,还有波纹,不是一条直线,他一直劝慰着自己,可就是阻止不了自己去看那个。却不敢看此时闼梭的脸,因为男人躺在那里,双目紧闭,会让他联想到躺在棺材里的淼淼——
多不吉利的联想!
如果闼梭死了——
为这样的念头围困着。
“诃医生!”助手喊了一声:“可以开始了吗?”
深吸一口,他鼓足十足的勇气,在失去闼梭的恐惧中,他猛地抽身而出——他是医生!此时能救这个男人的只有他!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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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我叫山鬼。’
‘小傻子——’
有人用近乎低语的音量在他耳边轻轻喃着,他听见那声音舒服得像是仰躺在沙滩上,被海水轻拍的惬意。他确定自己听过这个声音,来自那个看见自己倒下时神情涣散的脸上,那是诃奈期的嗓音,是诃奈期吧?他害怕黑暗的,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想着挣扎,眼前霍然出现一片森林,那林子他明明没有来过,却觉得熟悉。
林子的蝉鸣和蛙叫都令他产生了怀念,抬起脚,一个菌子就在树根边,他蹲下身想要去采,因为那菌子的确好看,五彩斑斓的。
‘我不吃那些毒物!’
背后猛地传来这么一声,他忽的转身,只有一张模糊的面孔,对他说道:‘回家吧——’说着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他无法抗拒向自己伸过来的手,无法抗拒的,那只手具有着巨大魔力,令他逃不开走不掉。
快走几步,刚碰上指尖,他听见轻微的抽泣声,那哭声越过此时的场景,好像从外面传来,于是他回过了头——
“您总算醒了!”刚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猫姚那张妆已经哭花的脸蛋。
“吓死我们了!”大卫这个两米男儿,也shi了眼眶:“我们以为您——”
“害!您吉人自有天相!”栖北打断了大卫。
看他们几个平日里各个硬汉作风,现在都像个娘们似的扭捏着,看着不舒服,闼梭赶紧转移了话题:“廉安呢?”
“被零带回司法监关着去了。”
“那个少年呢?”
三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大卫开了口:“他是焱焱的弟弟,还差两个月十八岁,按法律来说,他是不能受到审判的,今早焱焱把他接回家了,我们不能让未成年人在拘留所呆太久。”
“这事儿如果换到我身上,我也会作出差不多的事情来,死的人是自己哥哥,凶手还那么嚣张,瞧廉安那张欠扁的脸,真想挥两拳——”栖北说道,咬牙切齿的。
“毕竟是少年么,血气方刚的,容易冲动。”猫姚说道:“那孩子在审讯室里抖得像个筛子,真挺可怜的——”
“咳哼!”大卫咳了一声,提醒这两位爱心泛滥的人,毕竟这次受害的可是他们大司法。
闼梭也没生气,他对男孩的遭遇也是深表同情:“我没有怪他啊,而且当时——”
“大司法,当时您为什么替那兔 崽 子挡刀啊?”栖北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他们三人把视线一致性的投入到他身上。
感到像是聚光灯同时打在了自己脸部,闼梭挠挠头,想了一下,这次算是见义勇为吗?助人为乐?当时他只想推开廉安,脑子里并没有别的:“挡什么刀,脚底打滑没站住往前跨了一步而已——”
这话一点不假。
听得几人一愣一愣的,看他们的神情,好像在他手术期间,这些家伙一定在脑子里过滤了无数个原因,甚至还包括英雄救美吧!不过这些,他也懒得细想了,抬头看了看病房,不仅有电视还有冰箱,单人间,设备应有尽有,环境也不错:“还给我弄了个高间!”
“高间病房才配得上您的身份!”栖北适时得出来溜须拍马一番。
气不打一处来:“换成普通病房!”
“普通病房人太多,不会太吵了吗?花的钱都能报销的!”栖北小声嘀咕,他不太懂闼梭在拒绝什么,医药费公家出,单人单间多享受。
“我又不是什么特殊身份的贵宾,没必要!”闼梭想要坐起来,发现根本力不从心,腹部火辣辣的疼。
“您别乱动啊!小心开线!”猫姚立即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