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是一家四口的合影,其实那天的场景已经很模糊了,依稀记得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好像是参加谁家婚礼来着,刚好借着别人的相机拍了照片,那时候他不过七八岁,一晃都快二十年了。由于他父亲工作的特殊性,家里除了这张照片竟再也找不到第二张完整的合照。
年岁愈久,父母兄长的容貌都快要忘记了。遗忘是很可怕的事情,会擦拭感情会淡化仇恨,但他从没允许自己忘记过。
“你那时很快乐吧。”林鹿说。
“不记得了。”叶时见从身后圈住他脸贴脸一起低头看着照片,“那时候我太小了,其实我对我爸妈的印象并不太深。我爸,缉毒警察嘛,长年累月在外面,在边境的日子估计比在家的日子都多。我妈工作也很忙,很多时候都是我哥哥照顾我。”
林鹿指着照片上那个穿着棒球服笑得阳光灿烂的帅小伙问道:“是他吗?”
“嗯,”叶时见摩挲着他的肩胛,懒洋洋道,“他叫叶溪,大我十岁,跟半个爹似的,还动不动抽我呢。”林鹿噗嗤笑了一声,说:“那肯定是你不听话。”
“喂,你都不心疼你老公!”叶时见撒了个娇,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他高三那会儿跟班花表白,我给他递的情书,结果弄错了直接把表白信送他班主任那儿去了,他们班主任怪臭美的,成天扎个马尾辫穿个格子裙,我那时候看她跟班花长一模一样。”
“后来呢?”林鹿也跟着笑,“请家长了吗?”
“家长倒的确去了学校,不过……是班花家长。”叶时见说,“那班主任年轻又通情达理,结果把我哥和班花一起叫办公室直接帮我哥表白了,班花当场给吓哭了,还叫了她爸妈来……我哥挺丢脸,越想越生气,就把我揍了。”
叶时见从抽屉里翻了一本相册出来,搂着他坐到床边,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总以为回忆所剩无几,等谈天说地起来又延绵不尽。床头柜上另一张照片是他十三岁生日时跟老杨的合影,他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人就那么四个,现在多了一个,多了一个林鹿,那是他想一辈子到老的人。
林鹿带的东西不多,衣服全挂到衣柜之后箱子基本就空了,叶时见蹲下身拿起那个上锁的长方形小木盒掂了掂,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晃,他抬头问林鹿:“里头是什么?”
林鹿顿了顿,说:“传家宝。”
“值钱吗?”
“值。”林鹿把衣柜门拉上,然后拿回盒子装进行李箱里,把行李箱合上推到了角落,自此,算是真的住了下来。
一夜好梦。
周五连着周末三天休息,叶时见迷恋上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做饭,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虽然叶时见认为这纯属歪理,毕竟他也没爱上过哪个厨子,但想着为心爱之人洗手作羹汤的确是挺浪漫的事。要不是看到他没完没了地刷某短视频app上的土味吃播视频,并学着人家浮夸的样子起锅烧油,林鹿大概也会觉得这是件浪漫的事……
这第二件事自然就是……呃……开了荤的年轻人没节制,管什么时间地点,偏就林鹿还愿意配合,白日宣yIn夜夜笙歌,臣服于彼此最温柔缱绻的臂弯。
直到周末晚上,叶时见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他点开被他无视了几天的微信界面,找了半天才在底下找到方束海的头像,信息还停留在周四他询问关于毒品进展上面,结果直到今天都没有回消息过来。
叶时见打了电话过去,那边接得不情不愿:“想起你人老珠黄的方方了?”
“别说那么容易叫人误会的话!”叶时见啧了一声,“你看我消息没?”
“看了。”
“那你不回我?”
方束海那边安静了一阵,才说:“这事儿牵连有点复杂,我被下了禁口令,一个字都不能跟你说。”
“什么?”叶时见不自觉拔高了音量,“谁说的?赵队吗?”
“不是他。”方束海为难地按了按太阳xue,“王局亲自下的指令,你也别问我了。”
什么情况?
叶时见不服:“我找王局去。”
“别别别!”方束海急道,“就不该跟你说,你先稍安勿躁吧,我估摸着这事儿,你与其找王局不如找找张局……”
叶时见纳闷了一下:“什么意思?张局不是都退休了嘛,跟他有什么关系?”
方束海吞吞吐吐了好一会,说:“我也是听我们队长说的,好像是张局给王局打了个电话,大概是张局的意思……你别说是我说的,我还不想被处分。”
现任市公安局局长王亚新曾是张修远的下属,王亚新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也不乏张修远的谆谆教导,可是张局为什么要插手这个事情?
方束海说此事牵连复杂,是因为九月吗?牵连九月自然就牵连到了八年前的那场缉毒行动,老杨也是因为那场行动被报复杀害,可那时候除了逃跑的几名毒贩马仔,贩毒组织几乎被一网打尽,如今看来最大的忧患也就九月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