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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世界有神明。当日落夕阳之际,他是否俯望了晚高峰时市中心拥挤的主干道。他是否也注视了信号灯的闪动,直到沉默的红灯变换成跳跃的数字。同行人一起经历了这场等待。
而这一刻人群熙熙攘攘开始在斑马线涌动流淌,如同有着不同迁徙地的飞鸟,在无边际的棋盘般的天穹中四处奔赴而去。
各色各式的车辆减速停至路口时,他神明的视线是否穿透电缆和钢筋框架,看到公交车刹车时带动垂头看手机的学生党和上班族,像牛羊rou被钩子挂在架子上一样随着惯性摆动。他的视线有是否停留在哪个人掉在地上的单词书上某一个罕见释义,亦或抓在手里的智能机屏幕上被误触点开的新闻评论的署名。那他是否也在这时看到伸出刀片的扒手,他的视线是否为了逃避,转而投向窗外,去看结伴的中学生在对交警张口说辛苦……
他会抱有怎样的想法?
如若这位神明,的确是在照看这世界而非把世界作为他的游戏来执掌走向,他是否应当是冷漠的。
他会目不斜视错身那个在人流中艰难挤过每个路人飞奔去抓捕扒手的便衣。
也会平静得经过被摊贩三轮车蹭倒在地后还在喋喋不休的老太。
他不会在拿了奖状欢快跑回家的男孩耐不住的咯咯笑声中温柔而共情着扬起嘴角。正如男孩被突然发动的汽车卷入车底后,他踱步同肇事者驾驶的疾速俯冲逃跑的车辆背道相去时也没有忧郁着紧锁眉头。
是否只有这样,神明才是照看世界,而非玩弄世界,小小的个体才拥有全部的自我,而非成为神明讳莫如深预言的见证。他不会阻止人犯错,不会为看到不公就施以惩戒,也不会为个体的困扰和焦虑而产生共情。
他让世界保持本身,而他只是漠漠俯瞰的旁观者。
正如无论那只蝴蝶的翅翼在阳光之下多么绚丽,摄影师都不会关注拍照的瞬间,停留在白芍药上那只蓝色闪蝶是否卷起了口器,吸吮到了甜蜜。
每当处在人群中,芮之难免想要抬头去探寻这样的神明。
他对她的善举或者恶行都未予理会,像佛堂雕塑一样眉目慈善好似不悲不喜,在她苦苦祈祷时如若未闻。
神明注视每一个生命时,他的目光从未聚焦。
所以她的悲痛和难以忍受,都只是客观世界里寻常的一个部分。她理所应当地不被救赎,因为她理应自己掌控自己。
苦恼和喜好降临在个体身上,就像占据了他们的全部。但对于编纂这个程序的人,他们都不过在既定代码下自动生成,又在经历了既定的支线剧情后自动凐灭。然后他们身上的喜好和苦恼,连同自以为压倒性的苦痛,只在其他个体的剧情设定里留下灰烬,其余便什么都没有了。
也即从这个角度来看,既然没有什么是真实的,那么关怀将是虚幻,于是缺失关怀不足以打击到她;那么伤感将是虚幻,于是伤感永远不值得沉溺。
她因此偶尔得以成功从掌控她的各种情绪中抽身而出。
为防止世界上的一切变得悲观。
她站立在这样悲观的视角下看待世界。
04 绯闻
晚自习要调换座位的那天,新座次表在午休的空档里就被提早传开了。
午休结束时,芮之在走廊上被叫住。两三个个女孩子围成着芮之一通宽慰。
宽慰来的莫名其妙,任她鬼马Jing灵奇思妙想,也难以肖想出是究竟怎样的噩耗,即将降临在她身上。
“事实上,我溜了午读,”她那会儿挨个拍了女孩们的肩膀,觉得好笑又感动。
“芮之!”
“好啦,先说我到底和谁坐在一起去了。”
她拍了拍手,明媚的阳光打在她的面部,唇齿沾染了橙花般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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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芮之,你还不知道啊。”又凑过来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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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心跳得像在打鼓。
“明桐夷啊。”另两个女生插话。
又在这一瞬间突然慢半拍。
“芮之,这可有的受了。”
……
天真的变热了,午后的光突然让她双颊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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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罢,面前的男生抓挠了两下脖颈,算不上搭讪,可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我东西很少一个人就能搞定,不过可以请你帮下辛潆吗?”
辛潆被点了名,懵懂朝这边看来,却在男生向自己走来时红了脸。
芮之挑高了眉毛,无声调笑了正害羞低声道谢的女孩。
明桐夷这时候进的教室。
她基本上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知什么时候就早早来到,等人多了起来时,才发现她已经一个人坐好,耳朵里塞着一副黑色耳机,正做着听力或者歪着头听歌。
在热热闹闹收拾的此时,她默不作声的快步走进,却引起了小片的静默。
又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