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咕噜噜地停在苏府门口,一袭粉裙的少女从车帘里探出头来,看见在门口等候的一应身影。
姐姐!
她从车里下来,见着苏汐似嗔似无奈的眼神,眼里一热,一俯身埋进她怀里。
苏汐抚着她的背,也是有些动容,温声斥着,看你还敢离家出走,姨娘一会儿指定要教训你
苏浣红着眼抬起脸来,苏汐拿帕子替她拭了拭泪珠儿,倒将她委屈得抽了一声,哽咽道,姐姐,都这会儿了你还吓我。
苏汐莞尔,知她心里是有些怕的,却仍是未收口,是不是吓你,你怎不敢过去瞧瞧姨娘?
话刚落下,苏浣转头便对上一旁抹着泪儿身子颤个不停的何姨娘,手腕子被她一把拉住,哭哭啼啼气道,你还知道回来,小没良心的,得亏你姨娘我还活着呢一走就是大半年,也不知道捎个信儿
她捋着苏浣的袖子,查看她胳膊腿儿上可曾受着伤,苏浣这会儿是真忍不住了,哭噎地哽着小嗓,道,姨娘,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回来了。
一群人闹哄哄的,苏汐瞧了瞧情状,走上前同马车旁的女子颔首行礼。
这几月,多亏大人照顾,那些虚礼想大人也是瞧不上的,日后若有差遣,大人尽管吩咐。
苏浅亦跟上来,端端正正行了礼,正声道,家姐顽劣,劳烦照顾,多谢。
晏青陵一一还礼,倒是诧异将她打量好几眼,便连苏汐也侧了目。
晏青陵这样瞧她,倒也没什么,可她却有些吃不住苏汐那好笑的目光,心口生生跳得有些快。
瞧她耳根一点点爬了些红意,苏汐怕她要恼,赶紧收了目光,同晏青陵细谈起来。
临到别了,她目光时时落到那头被何姨娘搂抱着的少女身上,却迟迟说不出个走字。
苏浣被何姨娘拉着,撞见她的目光,心头一荡,被姨娘拽着的手下意识挣了挣。
苏汐瞧在眼里,朝她唤了一声,小浣,叨扰人家多时,该是亲自过来道声谢的。
得她这一声,苏浣方光明正大松了姨娘的手,提着裙子小步挪了过来。
苏汐牵着苏浅避过,马车旁便就只剩了她二人。
我
小浣
苏浣捏了捏裙角,掌心里渗了些汗,敛着的睫毛轻颤,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她再出声。
她抬头望见女子温柔的眼神,包含了那样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心口一软,提着裙子同她行了礼。
青陵姐姐,苏浣得您照顾多日,此乃大恩,若有能相助的地方,姐姐尽管开口。
晏青陵最是不愿从她嘴里听见恩这个字,仿佛她们之间,所有的牵扯都只是因了一个收留之恩。
她动了动唇,那若我要你回来呢?
苏浣忽地一愣,有些意外,却也无法应她,低了头闭口不言。
她向来是温柔的,从不僭越失礼,这样的要求从她口里说出来,没来由地让苏浣心里有些难受。
见她沉默,那女子看她片刻,果真敛了逼人的气势,退了半步,轻声道,苏浣,我同你说的话,一直都作数。我等你,可你若半分不敢往前踏,对我又何其不公平?
苏浣捏了捏裙角,低着的眸有些红,又朝她行过一礼,柔声道,此身卑贱,难得侍奉,姐姐这样的人,该找个配得上你的坤泽。姐姐,望您日后安好。
立在她面前的女子将她盯着看了许久,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又紧。
她就如牢牢缩进gui壳里的软gui,怎么也不肯绽露分毫。她温声软语说的这些话,却似刀子一般划在她心上,让她真想不管不顾,将这冥顽不灵的人儿干脆抢回府里。
让她狠狠打破她厚重的壳,让这人儿乖乖听话
话已至此,晏青陵再不多言,还了她的礼,转身踏上马车便走。
府门前的人瞧着那马车走远了,方拥着呆立在原地的少女进门去了。吵吵闹闹的,那车轱辘的声音便在耳朵里一点点消失了。
苏汐亦跟着朝府里走,没走两步,冷不丁被人一扯,倏地被压在了高大的树后,腰身上细细牢牢缠上来两只手,将她抱住。
惊呼一声,她瞧了瞧前头远去的众人,压低了声音斥着她,你做什么呢
她推了推背后拥上来的人,肩上轻轻抵上少女的下颌,传出的声音略显气闷,姐姐方才笑我。
苏汐攀着她斜压在她肩头的一只手,停了推她的动作,声音低柔含笑,否认道,我没有
苏浅哪里容得她抵赖,伏首便在她颈上咬过一口,姐姐分明笑了!
唔苏汐轻轻蹙了眉,被她咬得有片刻的失神,身子倏地生了些紧张。却又见她适时松了口,听她埋在她颈上小声地嘟嘟囔囔。
姐姐怎如此难伺候,我同她过不去,你不开心,我有心同她修好,你竟又笑话我姐姐倒是说说,要我怎么做才好
语至最后,竟生了些委屈,叫苏汐听得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