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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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衣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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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仰赖师父照拂,离了师父,我甚么都不是。”

    “话不是这样讲。”江暮沉安慰道,“我想盛师傅也不愿你如此想罢。”

    祝岚却不再说话,呆立半天,良久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在他身后,江暮沉眯了眯眼,掌中紧攥长笛,尔后很快松开,手指转动长笛打了个旋,轻快又自在。

    这日响晴暴晒,车队上下俱是疲乏,午后实在难捱烈日照人,到一处村镇寻了阴凉各自歇脚。江暮沉自是同祝岚坐在一处,他也热,却不似祝岚那般四面奔走汗流浃背,还有余裕去为祝岚打来清凉井水。

    “只能等上一等了。”祝岚揩去脸上的汗珠,接过江暮沉递来的瓷碗,“日头太毒,不好行路。”

    “就怕耽误,赶不及去到下一个城镇。”

    祝岚闻言一笑,“江兄也懂得了。确实,不过不打紧,晚些走段夜路也无事,有我在,谁敢动商队财资?”

    “我自是信你的。”江暮沉拿起空碗又倒了些井水,“听口音,你不是乔垣人罢?同盛师傅如何相识?”

    “说来话长——”祝岚一气喝完一碗,平复了呼吸才道:“我幼时家中遭逢变故,全族上下蒙冤受难,幸得师父帮助,才得以平安长大,所以这书……我是万万念不得了。”

    “那,可惜了。”江暮沉扼腕而叹,“我观你神思聪慧,若能进学,不说殿前三甲,考取一等寻常功名应当不是难事。”

    然后神情一动:“不若为兄教你,如何?你念书有底子,倒不用从头学起,背一背经史子集先考个秀才便是——”

    “不必,不必。”祝岚几乎有些惶恐似的,面对江暮沉的好意连连摆手,“我不是那块料,我、我也不能考功名,我不能的。”

    江暮沉奇道:“如何不能?”

    祝岚抓着江暮沉的衣袖低声:“我实在愚笨,考不上的。江兄,你这几日怎的不吹笛子了?”

    江暮沉心知他在转移话题,又不好点破,只得顺着往下接:“怎么?”

    “我夜里时常难以入睡,听了你的笛子便能好些,也能睡着了。”

    “可是伤痛未愈?”江暮沉神情一肃,“舟车劳顿骑行颠簸,你伤未好透,怎能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

    “不妨事……”

    “胡闹。”江暮沉抽回自己的衣袖一甩手走了,祝岚以为他生闷气不理人,当晚却见他敲开自己房门,手里拿着那根泡桐木的长笛。

    祝岚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欣快。江暮沉让他平躺在床上,手掌有模有样地揉按他的伤处,说是能活血化瘀,有助于伤口愈合。

    “江兄这是向谁学的医术?”祝岚的腿搁在江暮沉膝上,一松一放间原有的隐痛好像真的纾解不少。

    “还能是哪个,自是找了这镇上医馆的大夫临时学来的。”江暮沉帮他掖了掖被角,“我吹一曲,你好快些入睡,明早还要赶路。”

    祝岚的笑尽皆藏在被子下,“嗯。”

    他望着月下吹笛的白衣秀才,耳畔是婉转笛声,不多时酣然入梦,再无一丝往日的疼痛。

    那些鲜血淋漓的、困苦难耐的,都好像随着江暮沉的到来飘然而去,他不是旁的甚么人,只是祝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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