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愚不可及,可真让我心惊啊。”她摇摇晃晃地半弯下腰靠近魏扶,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她苍白的脸庞,手上冰凉而细腻的触感让人毛骨悚然,她轻声说“很奇怪是吗,让人灰飞烟灭能直堕黄泉的天惩,为什么避开我这个生来的罪人,却落到从来没造下罪孽一辈子都冰清玉洁不染尘埃的魏大小姐身上。”
? 她收回了手,对着江逢挑衅的微笑,哪怕仓皇到这个地步,血迹淋漓,鬓发欲飞,脂色尽褪也还是也可以努力挺直脊骨,语带讥讽道:“可能上天都觉得,以你的脑子,活下来也不算什么恩赐吧。”
? 江逢的牙关似乎被咬的要断裂开来,就在宋慈以为他会疯了的时候他冲了过来,抵在墙上伸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 脆弱的,像是稍微一用力就会折断的。
? 少女的咽喉。
?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声喘不过气来的像是会死去的咳嗽,可她丝毫没有恐惧地还在微笑,她低声问:“你要杀了我?……动手啊,胆子被狗吃了?”
? “只是……”她猛地咳出一口血来,气若游丝,神情却带着扎人的讥诮:“我劝你……最好先去看看魏扶……”
? “当然,都这种时候了……你一定想跟我在一起我也无所谓……”她的眉梢眼角都是绵延的情谊,温柔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和眼前人吻别,她艰难地,温柔地说:“反正……不过是我跟她一起去死。”
? 江逢恍然般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将她摔在地上,自己跪倒在魏扶身边,伸手拥抱住了她。
? “魏扶……魏扶……”他慌乱地问:“到底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是怎么了……”
? ? “咳。咳。”宋慈倚着墙角咳过好一阵才稍稍缓过气来,见到他们的拥抱却是连眼波都不曾变动,只是听见他的问句又开始古怪地笑起来,说:“你问她又有什么用?”
? 她直接坐在了地上,衣衫破败,灰头土脸,神情却镇定的依旧是那个手握星盘的圣女,短暂的激烈爆发过的瞳仁又像是慢慢冻了起来,结成一块坚不可摧严丝合缝的寒冰。
? “魏扶。”她垂眼看向奄奄的少女,漫不经心的问:“想明白了吗。”
?? 久远的已蒙尘的记忆终于在这样蒙上血色Yin影的情景下一寸寸苏醒。
? “是当年……”魏扶强撑着半坐起来,目光下像是想对她食rou寝皮,挫骨扬灰,她一字一句道:“你母亲逝世那一年……”
? “你扑到我怀里哭……就在那个时候……”魏扶颤抖的像是想一刀刀活剐了她,往昔鲜丽明亮的少女的一字字都像是掺着血:“我那样心疼你……”
? “可你在为我占卜之时取走了一滴我的……心头血。”
?? 怪不得……她用布为她蒙上双眼之后,心口忽然有一阵轻微的,不其然的疼痛。
?? 以血为媒,蒙骗上天。
?? 她果然是素娥殿最具天资和盛名的圣女。
?? “终于想明白了啊。”宋慈叹息着说。
?? “骨作介,血为媒,转承天惩,逆改天命。”宋慈满意地微笑:“原来上苍,也可以是被蒙蔽的那一个。”
? ? “那样多年……宋慈,你居然已经谋划了那样多年……”魏扶一口接一口的咯血:“在我们那样要好之时……你就已经筹划着……让我代替你去死了……”
? ? “真是……”宋慈倦怠的闭了闭眼,“虽然都是自己亲手做下的……”
? “但听你这么说……”
? “还是真觉得……”
? “自己……是个坏透了的人啊。”
?? 她一边说着一边趔趄着站起了身,意味不明地慢慢弯出一个古怪地笑容,一步步向后退去,一步步远离他们。
? “如果真要为自己辩解的话……魏扶,”她轻声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幸运的。”
? “如果我不为自己谋划的话……除了葬身天惩之下……别无退路。”
?? 轰然间天色大变,滚滚云雾像是要湮没天地磅礴而来,宋慈拭了嘴角的血迹,俯身在地上一笔划下。
? “煌煌蔽日,郁郁光华……骨作介,血为媒……”她低声念道,血迹一缕缕濡出,她合起手,缓声祷道:“圣女名慈,请赐天惩。”
?? “宋慈,你真是,你真是……蛇蝎心肠都不如你的狠毒!”江逢紧紧拥抱着几乎疼的晕厥过去的魏扶,他死死盯着她,像是终于认清了一个披着少女画皮的恶狼。
?? 她这是怕再拖下去夜长梦多,所以不惜代价在请催天惩。
?? 宋慈猛然抬头,原本已平静的神情又有了开裂的迹象,她咬着牙,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说出话来。
? “蛇蝎心肠……?”她一字一句的说,“谁都有资格说我蛇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