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矮柜,里头盛着几件衣裳。
福喜在门前轻声喊了声“爷”,听见里头传来赵晋的声音,叫进去,他才拂了拂袖子,推门而入。
赵晋在瞧书,看得津津有味,福喜进来,也没能令他将视线从纸页上移开。
福喜道:“爷,查到了胭脂厂,但凡跟郭二爷一起的生意,都暂查封了,关炳琛还Yin阳怪气,说谢谢爷的体谅配合。”
他顿了顿,按下心头那股无名火,抬眼道,“爷,咱们就这么束手就擒,等着他们审到咱们头上?这些日子,听说您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了霉,旧日那些赔笑脸、拍马屁,见天跟在您身后巴结的人,一个都不敢上前,恨不得跟您脱离了一切关系,装不认识您呢。您就这么窝在这,不想法子,不打点,郭二爷在狱中可把什么都推您身上了,虽说是您让这么做的,可……唉!福喜真是不明白了,爷,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晋翻了页书,拿过旁边的金片叶子书签放在这一页夹缝中,阖上书坐起身来,“做生意都讲求个吉利,谁愿意涉官府,触霉头?你也不用替我委屈,这点事儿算什么。”
他又道:“事到如今,只怕我也在外逍遥不久,有几件事嘱咐你,你仔细听着。”
福喜听着这话不祥,却不敢说什么,抬眉点了点头,“是,爷您吩咐。”
赵晋道:“我有一些人手,这几年没露头,外头不知道,都在北山矿上,表面上是做苦力的。你是我心腹,自然知道,北山矿厂其实跟我有些关系。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一旦我入了大狱,你拿着信物,去找他们,吩咐这些人,照看好太太跟几位姨娘,再有陈氏跟卢青阳一家,把有干系的证据该毁的都毁,别出了岔子。然后你和余下几人,都别留在省城,各自躲好了,别给牵累在里头。郭子胜是大意,这么给人捉了,依我的本心,是不愿牵累你们任何人的。”
他笑了下,黑眸如星,浓眉飞扬。福喜跪地道:“爷,我知道您想护着大伙儿,可是太太和舅爷的身份,始终对您不利,若是挑出了当年的事,牵连……牵连小不了。您何不将太太一并休了,把自己从这里头摘出来啊。这些年您为太太,为卢家做的,已经太多太多了啊。”
他替赵晋不值,替赵晋委屈。
可赵晋自己不觉委屈,他含笑道:“师恩深重,我既应允了要代他照拂子女,又岂能言而无信。卢青阳不堪大用,自身尚难保,太太单纯清傲,我若休妻,她离我掌控,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祸来。说到这儿,不若你再多跑一趟……”
——
亥时三刻,卢氏才睡下。
山庄周围火光点点,照亮了半片天幕。
来人皆骑马穿皮裳,大声吹着口哨,笑着策马,撞开了庄门。
这里护卫明显不足,几个护院没支应一会儿,就都被扭住手臂绑了起来。侍婢婆子皆被惊醒,打头一个汉子,大步闯入内院,踢开门,“里头喘气儿的,都给老子拎出来。都说这儿住了几个标志娘们儿,老子倒要看看,是有多标志。”
话音刚落,卢氏就被人推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素白衣裳,头发披散着,一脸冷然,赤着足,站在阶上,淡淡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领头人嘿嘿一笑,凑上前围着她打量一圈,“哎哟,真俊呐,还真是个标志的。好妹子,走吧,以后就跟着哥,吃香喝辣的去。”
他伸出大手,就要来抓卢氏,但见银光一闪,卢氏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根簪子,直向他两眼之间刺来。
汉子大骂一句,一挥手把卢氏连簪子带人,都打翻在地。
她脸颊贴在冰凉的石阶上,咬着唇,闭上眼,摸过侧旁的簪子,就欲朝自己颈中刺去。
她清傲高洁,宁可死,也不愿受辱。
当年若非父母临终告诫,并逼她发誓,再有兄长牵连,她本连赵晋也不会嫁。
那汉子一脚踢翻她手里的东西,将她手掌踩在脚下,“想死?先给老子当了压寨夫人,等老子享够了艳福再死不迟!来呀,给我把这小娘们儿并这院儿里所有姑娘都给我绑了!咱们回山寨,今晚就洞房!哈哈哈哈哈。”
笑声远远传开,火光冲天,惊了无数人的美梦。
消息传到青山楼时,赵晋正在饮酒。
许久不曾出去应酬,连酒都有点喝不惯了,热辣的酒水呛入喉腔,引得他连连咳嗽。福喜进来将卢氏一事禀了,赵晋尚未说话,就听外头一阵齐刷刷的步声。
这样整齐有力的步子,绝不是乌合之众。
福喜神色一紧,下意识要挡在赵晋身前。
赵晋按住他肩,低声道:“从后窗跳出去,你走。”
福喜神色挣扎,他知道,爷把家眷都托付给他了,可叫他眼睁睁瞧着爷被人拘捕身陷囹圄,他怎么做得到?
步声从楼梯传上来,越来越近。
赵晋抓住福喜两臂,将他拎起扔向后窗。
“爷!”
门被踢开,福喜耳畔擦着劲风,跌落在后巷的石板